“你記得你怎麼死的麼?”
“我每天都要重複死一遍,當然記得。頭撞到一個重重的東西,然後……”
“我知道你是跳樓死的,是問你怎麼會跳樓的?是自己跳的,還是當時有人在場,把你推下去的?”
“……我”她抓著頭發,拚命地回想。忽然眼神轉變,道:“當時學校放假,除了教工和幾個開會製定新學期教學計劃的老師,沒人在。老師都在教室開會,聽到聲音探頭看到她已經倒在血泊裏了。教工上午清理了教室就回去了。每一個人都有不在場證據的。可以肯定,她是自己跳的。”
我不驚訝,問胡適財:“你為什麼了解這麼清楚?”
“哇靠!當年她的事非常轟動,我說當時全城街頭巷尾,茶餘飯後都在討論一點不為過。電視,報紙,廣播全程跟蹤報道的,咱們這個小城從來是平平靜靜的,突然出了一個全國皆知的大事……”
“等等,十二年前你還是小屁孩,會不會記錯?”
“千真萬確,我和班上好幾個同學特別喜歡偵探小說,還組了探險隊來這個學校來找證據呢。哎,小時候真傻,居然盼望比警察先破案,好揚名立萬。”他頓了頓,道:“堂初也在隊伍裏,他沒和你說麼……噢對了,你那時還沒出現呢。”
我努力回憶了一下,堂初確實沒和我說過,也許像胡適財一樣覺得小時候的想法太蠢了,不好意思說;又或者他壓根忘了。
我接著問:“你們發現了什麼?”
胡適財搖頭,戲謔道:“你指望小屁孩能找到什麼。”
我眼前似乎浮現了稚氣的堂初憨憨的微笑,忍不住嘴角上揚:‘’堂初這個膽小鬼,怎麼敢和你們一群野孩子一起探險。”
胡適財眉頭一緊,惶恐地低下頭。
未等我發問,麵前的人又換了一個人,挑高眉毛道:“哈哈哈,你挺夠意思,把朋友一個人丟在天台上,還是才死過人的天台。”
我衝過去,一把抓住他的領口:“混蛋!”
胡適財委屈道:“毛大小姐,你非要玩死我啊!”雙手合十哀求道:“我和他打賭而已,誰知道他真的答應了,真的待了一夜。”
“什麼?你讓他在風吹雨淋的露天天台待了一夜?!”
“別……別擔心,那天沒有下雨,是夏天,溫度還很高的……”
十個凶猛的耳光刮在臉上,打得胡適財狡辯的話七零八落。
“你們為什麼賭?”
胡適財揚起豬頭似得臉,道:“還不是為了林君玉個小丫頭……”
原來,林君玉那時候有一個要好的朋友叫瞳瞳。她們吃飯一起,值日一起,補習一起,連上廁所都一起。但她們的性格大相徑庭,林君玉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瞳瞳卻心思細膩,什麼想法都藏得很深。入校後的第一次班會評選班長,同學彼此不熟,不知道怎麼投票,默認老師會給入校成績第一名的瞳瞳。愣頭青的林君玉自告奮勇舉了手,被老師欽點為班長。瞳瞳做了副班長。由於常常一起辦事,兩人感情變得非常好。連堂初都看的出,君兒幹的活遠多於瞳瞳,但君兒感覺不到,也不在乎。她們結梁子是因為一場全校競賽,通過第一輪筆試和第二輪電話麵試的學生可以參加新加坡的暑期學習,甚至對未來申請當地高中也有作用。名額隻有5個。林君玉對宣傳冊上新加坡的青咖喱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因此連夜備戰,連不愛學習的堂初都被她綁架到圖書館,讓他督促自己徹夜複習,那段時間也是堂初讀書生涯的高峰。
布告欄放榜進入麵試的前六名學生,胡適財堂初等自然無緣入圍,也湊上前看個熱鬧。堂初看到榜首赫然寫著林君玉的名字,不顧胡適財嫌棄的目光,高興地手舞足蹈,比自己能去新加坡還開心。他無意間轉頭瞧見人群裏若隱若現的瞳瞳,入圍了的她臉上竟然烏雲密布。她幾天前剛知道她男朋友,也就是同樣上榜的黃蔚然一直偷偷喜歡著林君玉。瞳瞳和黃蔚然發展地下戀快一年了,知道他兩關係的隻有黃蔚然的狐朋狗友,和聽胡適財說漏嘴的堂初。(聽到這,我疑惑,黃蔚然那時候便有女朋友了?胡適財狡黠笑答,他小學時已經開始和女孩約會了。我翻了個大白眼,小白臉從小浪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