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我喊了一聲。我不知道舅母是什麼人,但知道舅母一定是很親很親的人。她的臉很冷,跟寒冰一樣冷,但我卻願意這樣緊緊地貼著,我覺得好像在哪見過她,可一時卻想不起來。
“唉,這下好了。”隊長跟著歎氣,“大姐,您來得正好啊,我總算給這鬼娃子找個依靠了。”
隊長告訴我,我的舅母是房遠親,家住在離這很遠的大涼山,我的祖母就是那裏的人,祖母的父親以前是大地主,現在房屋歸還了,這次我的舅母是專程來尋親,要帶我去繼承家業的。我聽不懂這樣,但我知道這是好事。
“這鬼娃子,真是祖墳葬端了,傻人有傻福。”隊長笑嗬嗬地,“很遠的,你願不願跟著去?”
“我要去,我要跟我舅母去。”我點頭,拚命地點頭。
“好!”舅母將我背了起來,順便將破魚網似的被子蒙在我身上,“咱這就走,有東西要帶嗎?”
我說有,指了指放在床頭上的一個小木盒。那其實是個空木盒,裏麵隻有一張合影照片,父親歐保國一直傳家寶樣鎖著。我忽然想起來了,照片裏的女人像極了眼前的舅母,難怪看著就眼熟。
那個小女孩跑過去,將小木盒搶在手裏。
“走吧。”舅母一手向後托著我,一手牽了那小女孩,大踏步走出門去。
屋外仍在下雪,天寒地凍的,連河都看不見流動了。
風雪裏,站著好些個村裏的老人,都七老八十的,他們聽說我舅母來接人,拄著拐杖來瞧熱鬧。
幽暗的夜色中,舅母向他們深深一鞠躬:“老人家好!”
那些老人正要回禮,忽然臉色一變,轉身就走。
隊長奇怪,上前拉住一位老人。那老人低聲嘀咕幾句,隊長立時嚇得臉青麵黑,向後一望,正好對上我的眼晴。我伏在舅母的背上,故意向他做了個鬼臉。
隊長怪叫一聲,橫身一躥,已經逃命樣地跑去了。不多會,所有的老人也跑得不見影子了,地上扔著幾根拐杖。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問舅母,他們怎麼了,好像挺怕我們似的。
舅母冷聲一笑,說沒什麼,隻要你不怕就行。
我說我有什麼好怕的,以後一直跟著舅母,有舅母真好,就跟父母一樣的好,有舅母就有家了。
舅母點頭,說歐傑,你記住今天說過的話,以後咱就是一家人了,等你長大成人,我將蘇曼嫁給你。
我問蘇曼是誰。
那小女孩笑了起來,說蘇曼就是我啊,以後,我不叫你鬼娃了,我叫你歐傑,你叫我小曼。
我吃了一驚:原來是你啊,我認得你,你和我捉迷藏。
那小女孩伸手在我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笑嘻嘻說你就貪玩,每天都要我跟你玩捉迷藏。
於是,我深深記住了蘇曼,而且我還記住了,等長大後一定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