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業成按住他,“先聽大哥怎麼說吧。”
這一說,眾人都靜下來,齊刷刷地看著孫業環,誰知孫業環隻是神有所思地盯著燭燈,愣是一言不發,讓所有人什麼都猜不到。
孫冒廬眼一沉,將手中拐杖重重一跺,“你們兩個先回去。業清,頎兒的功課好好盯著點兒!”
兩兄弟互看一眼,隻得道了聲,“是。”便雙雙退出。
二人走後,孫冒廬才盯著孫業環,“這下你總可以說了吧?”
老太公一開口,孫業環知是再也回避不下去了,但是這事……
“爹,孩兒問過,是不是事涉孫氏一族,爹,今日您可以明言了吧?到底她握住了孫氏什麼把柄?”
“預兒不得無禮!”孫業環沉聲一喝,“不管怎樣,皇上都是皇上,更何況她還有恩於我孫家。”
“有恩?”孫冒廬老眼驟然閃過精光。
“唉……爹,預兒,皇上親政事在必行,孫氏本就應該扶持才是。再說……孫氏也隻有支持皇上才,才能得以保全啊。”孫業環的聲音裏透出萬般的無奈與苦惱。
孫冒廬、孫預聽了都為之一怔,這話已說得很明白。女皇手上確實握有孫氏的把柄,而且是動輒就有可能滅族的把柄。孫冒廬是慣經官場,人情通達的人,又身曆四朝,這麼些年看下來,孫氏唯一有過並能犯下滅族大罪的,隻有一樁。
“預兒你先出去!”
孫預雙眉一挑,憋了會,終於還是走出房門。
孫冒廬抓著拐杖的老手上青筋根根泛起,“是……那件事?”
孫業環抿著唇,嚴肅地點了點頭。
孫冒廬見他點頭,臉色又為之一白。縱是早已有所預料,但乍聽之下還是免不了心驚。沉默半晌,他吐出的話音已帶上切齒的味道,“她又怎麼知道的?”
“……父親可知宮中有個太監叫長光的?就是此次任監軍的那位。”
“他與當年的事有關?”
“……當年之所以還會留下蕭霓,就是因為他的爹。”
孫冒廬雙眼暴睜,“你是說還有一條漏網之魚?”
“是。當年二叔公的想法爹您是最清楚不過了,可就是其中一個殺手動了惻隱之心,放走了那個小姑和皇女……”
“是啊。”孫冒廬一歎,“二哥當然也是大怒,但事已至此,也隻能如此了。隻是吩咐人把所有殺手都滅了口了事,並私下探訪那個小姑與皇女的行蹤,但一直未果。天德女皇隱隱有些覺得,多少有些疏遠了二哥,終致抑鬱而終……沒想到,當年居然有個漏網的!”
“長光是那殺手的三兒子,大概是因家道沒落,才在九歲時賣入宮中。”說至此,孫業環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隻是六年前預兒接到‘三司館’的密函時,上麵怎麼就沒提這一層呢?”
孫冒廬嗤笑一聲,“‘三司館’如此遭人忌諱的行當能立百年,自然有它的過人之處,這抄家滅族的把柄,他們當然清楚隻憑小小一個江湖組織是無論如何也握不起的。何不索性聰明點,當作不知情呢?”
“嗯。”孫業環點頭,‘三司館’如此識趣,自是不必動它。不過……“爹,預兒這裏……”
“我會去說明白的。這事孫氏裏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嗯。預兒就交給爹了。”孫業環說這話是,別有一番低沉在裏麵,但孫冒廬卻沒作他想。
六月二十五項焦炎被判流放瀘州召巫,他的兩個兒子都遭貶謫,但並未有太過的處罰。同時戶部應支侍郎裴沃、倉部郎中薑長吾,禮部員外郎王合羽,朝議大夫畢霄,左諫議大夫魏恒東,給事中林和等共有三十多位京官,八十多位外官受到牽連。項焦炎本也是要賜自裁的,因有柱國公請來的恩旨,才得流放瀘州,而其餘人卻是:重的被誅,最輕的也是抄家流放。這一案審得整個天都都震驚一時,連秦商自己也詫異萬分。怎麼本想低調處理的案子居然扯出這麼多要員?經此一案,聰明人心中多少都有點數了,女皇親政看來是不久的事了。有了這一層認知,以前未與德王相交的,走得更遠。而有過一些交集的,受此威懾,在暗籲僥幸的同時,也紛紛疏遠了德王,甚至連成王處也注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