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我恨幽幽 (2)(2 / 2)

“皇上,主祭司巫弋大人求見。”知雲在內廳傳報。

“傳吧。”媯語緩緩坐下,眉間仍是思索的愁慮。

巫弋進來行了禮,細看了看媯語臉色,小心道:“皇上,臣來請脈。”

“啊……好。”媯語伸出手,感到巫弋溫暖的手指搭上關口,不禁抬頭瞧了瞧她。灰白的鬢發穩穩地梳成一個髻,眉目軒朗,一派慈和。那雙寬厚又帶神秘莊重的眼,一抬頭便是亙古的祥和與寧靜,還有渾厚的慈悲。那種浸透了溫暖的目光不止一次地緩和過自己激憤的心緒。她能安撫自己的滿腔仇恨,也能安撫定西群湧的民變麼?

“皇上可是為了定西州民變一事傷神呢?”巫弋輕輕問著。

“沒錯,安撫欽差沒個著落,這事又不能拖。”媯語將茶碗一擱,語氣中不由有一絲煩躁。

巫弋想了想,“皇上,您看老身如何?”

“巫弋?”媯語驚訝,“你可知這去的是定西州?路程遙遠豈隻千裏?”

“巫弋明白。但放眼朝中對定西事務有所知曉的沒有幾人,巫弋身在巫族,對天下教派民情都有熟習……”

“巫弋。”媯語打斷她,“你可知自己已是年近六旬的人了?”

“巫弋隻是五十八歲,自古聖賢在此年歲正是名身立傳,建不朽之功的時候。巫弋雖不敢自比聖賢,卻也不敢言老。”巫弋見媯語仍不肯決斷,不禁大聲說,“皇上,定西民風強悍,須盡早定心。若為外族捷足先登,定西恐怕不保。”

媯語一怔,終於緩緩吐了口氣 ,“也罷……讓簡居道與你同去……他為人謹慎而有膽略……定西地勢窮惡,民風定不淳厚,你不到萬不得以,不必親自出麵,隻與他商議便可……我會授意項平,你切記小心,務必毫發無傷地回來。”

“是。巫弋定能達成聖願……而且此去定西還可辦成一件大事。”巫弋忽而臉現輕鬆,看得媯語有些奇怪。

“還有一件?”

“我剛看過聞諳送來的那盒子東西了,原來‘絕塵紗’的毒中是摻配了這幾樣。我心裏已有底,其中一味抑製毒性的藥便要在定西 才得得到手。”

媯語輕垂眉眼,慘然一笑,“這毒我原也並不怎麼打算解,隻求能讓我親眼瞧見聞氏一門覆滅,我也不白活這幾年,白受這些非人的罪。”

“皇上……”巫弋不知如何寬慰,欲語還休,才想說些什麼,卻見媯語已豁然抬頭,目中神光隱隱。

“巫弋,去定西途中替我傳封信給蕭水天,項平在那裏安了人,你隻需與項平支應一聲,他自會與你說……那個沈複,還是走不得。”

巫弋領下旨意,知道不日朝中便會有人按皇上的意思上折。出行的日子也便不遠了。看了看媯語憔悴的眉眼,不禁溫言勸道:“皇上,巫弋不在的幾日還望好生休養,不可再過度勞心費神了。”

媯語斜臉望著窗外春色,長歎一聲,“談何容易。”

巫弋語聲一頓,心下戚然,皇上心中何止壓了千萬重擔!八年前因主祭司巫曳與聞君祥勾結,為已死的二女聞語招來寄魂,硬生生將她與異界的父母家國分離。這軀幹裏的魂靈能不淒惶?在聞家兩年,聞氏一門想盡折磨的辦法逼她就範,乖乖為聞家辦事,其中的磨難苦楚,能不讓她怨恨至深?如履薄冰,稍一不慎,便即致命的凶險,能不讓她心機費盡?

唉,也難為她受如此至深至痛之苦,至今仍心存善念,為天下蒼生計,不讓戰火殃及全國。這本已不堪負荷的心事上又加一重國事軍政,莫說一本已至毒纏身的弱質少女,即便是一盛年男子,怕也抵不住啊。

巫弋暗歎,碧落何其不幸,又何等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