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叫趙老師的人從頭到尾說話的語氣都很平靜,有種早就洞悉了人情世故的練達之態,仿佛和丁當的這番話純粹隻是為了印證自己對時局分析的睿智,和那位董嶽文微微有些姿色的劉洋老師完全不是一種風格。或許是一直在這樣貴族式的幼兒園教課,見的人也多了,不至於對董大凱感到一驚一乍,丁當掃了一眼這個趙老師身上所有的零配件,倒是價值不菲。
“趙老師,”丁當和趙老師說道,“今天是我來向你谘詢一些問題,不是你向我。”她善意的提醒這位趙老師,趙老師笑了笑,微微的點點頭,“亂猜的,丁警官不要介意,董嶽文從入學起一直是我的學生,有關他在幼兒園時期發生的事情,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謝謝趙老師的配合。”丁當說道,跟在趙老師的身後走進了一間提前準備好的會議室,趙老師坐在丁當的對麵,提醒她可以開始提問了,丁當微微的點頭,打開自己先前寫好的本子,“董嶽文是什麼時候被送進這所幼兒園的?”
“大概是在三歲之後,”趙老師答道。
“然後一直在這所幼兒園?”丁當問道,趙老師點了點頭,“一直是我在帶這孩子。”
“在幼兒園三年?”丁當問道。
“是!”趙老師答道,丁當問什麼,她就回答什麼,這個女人倒是一點多餘的話都沒有。
丁當問,“董嶽文的性格在這三年裏有發生過什麼重大的變化嗎?比如說從外向轉成內向,再比如說從內向轉成更加內向這樣?”她試圖引導趙老師去注意董嶽文的性格方麵的改變,可趙老師一眼就識破了丁當的目的,“你的意思是想問我關於董夫人被看成是神經病了之後,這個孩子的性格是不是發生過什麼重大改變是嗎?”
“對!”丁當總覺得這種自己無法掌握主動權的問話感覺很難過,但麵上還得保持著笑意等著趙老師繼續說下去,趙老師說,“我想應該是有的,董嶽文這個孩子可能是比較害怕自己的父親,大部分時候都是他的母親來接他的,可是提起要請他的父親來學校參加個什麼活動,他就變得唯唯諾諾的,從小就是這樣。他母親出事那年,他變得越來越寡言少語,班裏的同學……”趙老師歎了口氣,“小孩子你也懂得,比較會看人下菜,所以董嶽文越來越不愛說話,孩子們就越來越喜歡欺負他。”
“剛才我在外麵和衛門聊了聊,他說你們學校的小孩子特別的有禮貌,也會欺負人嗎?”丁當問道,覺得趙老師口中的孩子們和那個門衛口中的孩子們好像並不是同一撥人。趙老師微笑著點點頭,“有禮貌不代表他們不會欺負人,小孩子是很聰明的,懂得在陌生的環境中模仿別人來生存,而但他們發現與他們格格不入的人的時候,會自然而然的產生防衛機製,小孩是沒有接受過太多的教育的,也就不會明白什麼叫做隱忍、克製,和以同理心去對待別人。所以董嶽文的母親出事之後,董嶽文的性格就越發的內向,越發不愛和人交流,也就越發的和大多數的人產生一種相異的特質,從而被人群排擠在外,而孩子們越是排擠他,他的性格也就越發的孤僻,最後……”趙老師說道這裏歎了口氣,“他就徹底不再說話了。”
“他是從正常的小孩,變成了話少的小孩,最後變成了不再說話的小孩?”丁當理了一下脈絡問趙老師,趙老師點了點頭,說,“是!”
“在這個過程中,你們沒有做什麼嗎?”丁當試探性的問道。
趙老師輕聲的笑了笑,“怎麼?在你們警察的眼中,會在這種貴族式的學校裏教書的老師就一定是為了攀龍附鳳而來嗎?我們也是有為人師表的責任心的,也是有做老師的職業道德的。在董嶽文的母親出事之後,我和董嶽文曾經長談過,董嶽文曾經信誓旦旦的向我表示的確有人綁架過他,可是不知道為何這個人最後又將他送了回來。我將董先生叫來了學校,和他相談這件事情,可是董先生卻嚴厲的斥責我作為老師不分青紅皂白,我想這件事情應該也給董嶽文造成了很嚴重的心理創傷,從這次之後,董嶽文連對我都不怎麼說話了,這孩子……心挺細的,可能是害怕連累到我吧。”
“那後來呢?”丁當在本子上記錄著,發現趙老師所描述的場景和韋一楠揣測的情況大致相當,恐怕韋一楠對董嶽文現在患有的心理疾病的猜測也是正確的。丁當的心裏驀地一抽,雖然還沒有和董嶽文相識,可卻覺得這樣的命運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未免太過悲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