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荏苒冬春謝,寒暑忽流易。十幾年歲月匆匆而過,仿佛是眨眼間的功夫。
康熙五十六年十一月時,康熙曾生了一場大病,從那時起他就經常感到心神恍惚,身體虛憊,健康狀況一天不如一天,漸漸地,連動轉都要需要人扶持起來。待進入康熙六十一年,他已是疾病纏身,衰老體弱,待到了十月,又患上了風寒,身子越發地虛弱起來。雖然太醫隻報喜不報憂,可康熙對自己的病情卻是心中有數,隻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自從二廢太子之後,康熙再沒立儲君,眼下他身體這般模樣,朝中各方勢力便又開始蠢蠢欲動。可立儲是皇帝的特權,怎容得臣下幹預。康熙表麵上卻不動聲色,卻下旨命朝中百官舉薦儲君,以試探百官的態度。
不曾想百官大部都舉薦了八阿哥!
康熙看了奏折大怒,當場便摔了折子,怒道:“可惡至極!”
德妃正在身旁伺候,見狀忙上前勸道:“皇上,什麼事這麼生氣?太醫說了,您不能動氣的。”
康熙指了案上那些奏折,氣道:“你看看這些奏折,全部是推薦老八做太子的。你說這老八怎麼這麼神通廣大,滿朝文武全部都聽他的。”
德妃隻怕康熙再氣壞了身子,忙勸解道:“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就算滿朝文武都讚成,到最後還不是得您拍板。”
康熙卻是緩緩地搖了搖頭,目光落在那些奏折之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德妃正欲再勸,卻見李德全扯著小順子從殿外進來,“砰”的一聲跪倒在康熙麵前,請罪道:“皇上,奴才管教不嚴,奴才該死,請皇上恕罪。”
康熙抬眼看去,淡淡問道:“什麼事?”
李德全氣惱地看了一眼小順子,答道:“皇上不是把八阿哥進貢的黑鷹交給小順子訓練嗎?他下手太重,把黑鷹打死了。”
小順子已是嚇得麵無人色,連連磕頭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德妃心思一轉,小心了看了一眼康熙的臉色,故意替小順子開脫道:“皇上,小順子公公在您身邊那麼多年,他的為人您是最清楚的,他怎麼可能下手沒輕沒重,打死八阿哥進貢的黑鷹呢?臣妾記得,那隻黑鷹送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萎靡不振,會不會本來就快死了,這一訓練隻是加速了它的死亡而已。”
小順子聽了,更是磕頭道:“皇上聖明,奴才也沒想到那黑鷹會突然死了,奴才下手不重啊!”
聽小順子也這樣說,康熙心中已是信了七八分,老八送他一隻垂死的黑鷹,這是什麼意思?是暗示他已年老垂死?這樣一想,康熙的臉色愈加鐵青起來,一陣怒火攻心,忍不住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德妃嚇壞了,急忙伸出手給康熙順著後背,對著李德全喊道:“還不快去傳太醫!”
李德全急忙要去,康熙卻是抬了抬手製止了。過了片刻,他咳嗽間歇,又就著德妃端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這才輕聲說道:“朕的身子是越來越不行了,萬一哪一天要是兩眼一閉,丟下你們可怎麼辦啊?”
德妃聽得心中一驚,立刻忍不住紅了眼圈,柔聲勸道:“皇上您千萬別這麼想,太醫不也說沒事嗎?”
康熙卻是虛弱地笑了笑,歎道:“他們提著腦袋辦事,哪敢說什麼真話?朕自己的身子骨朕自己知道。古來天子都稱萬歲,可是真正能活到萬歲的又有幾個呢?”
德妃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懼與悲傷,一把摟住了康熙,淚如雨下,泣道:“皇上千萬不要離開臣妾,千萬不要……”
康熙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別難過了,朕也不過是說說而已,估計也沒那麼快。”
德妃忙用帕子擦拭了一下淚水,想了想,又輕聲求道:“皇上,不如讓十四阿哥回來吧。”
康熙五十七年春,準葛兒部首領策妄阿喇布坦出兵進攻西藏,拉藏汗請求康熙發兵救援,康熙便任命十四阿哥為撫遠大將軍統帥大軍進駐青海,討伐策妄阿喇布坦,現還在新疆伊利打仗。
康熙聽德妃忽地提起了十四阿哥,不由得怔了怔,這才說道:“他在打仗。”
德妃卻是說道:“他想皇阿瑪,昨兒臣妾收到他的家書,他聽聞皇上病了,急得不得了,恨不得立刻插翅飛回來,以盡人子之孝。”
康熙轉頭深深地看了德妃一眼,說道:“他是個好孩子,這幾年越來越穩重了。你有這樣一個兒子,也算是有福氣了。等過段時間戰況穩定了,朕就讓他回來,朕知道你心裏想什麼,朕一定會讓你如願……”
第二日早朝時,康熙拿了那些舉薦八阿哥為太子的折子給大臣們看,問道:“你們的奏折朕都看了,你們都提議立八阿哥為太子是不是?”
大臣們私下裏相互看了看,然後都匍匐在了地上,高聲呼道:“皇上聖明!”
康熙慢慢地轉頭看向八阿哥,又問道:“老八,你自己的意思呢?”
八阿哥急忙也跪下了,朗聲說道:“回皇阿瑪的話,各位大臣抬舉了,兒臣何德何能,如何能堪當大任?”
康熙卻是忽地冷笑了一聲,諷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殿中眾人俱都是一愣,就又聽得康熙冷聲說道:“八阿哥乃辛者庫賤婢所生,從血統上所說根本沒有資格立為儲君,爾等不要再提議了,否則朕會覺得你們結黨營私,有所圖謀。”
殿中一片靜寂,大臣們麵麵相覷,誰也沒敢說話。八阿哥跪伏在地上,緊緊地咬著齒關,袖中雙手已經緊緊地握成了拳。
又聽得康熙問道:“老十四那邊情況怎麼樣?”
四阿哥站出來恭聲答道:“回皇阿瑪的話,十四弟正在新疆伊犁打仗,這幾天就會有捷報傳來了。”
康熙聽了點了點頭,吩咐道:“傳旨下去,賜他“大將軍王”的稱號,賞銀萬兩,讓他好好地犒勞三軍。”
此言一出,眾人又是一驚,康熙先貶八阿哥,緊接著又抬了十四阿哥,儲君之位的歸屬顯而易見了。待散了早朝,往八阿哥身邊湊的大臣頓時少了許多。八阿哥也不在意,隻默默地從地上站起身來,轉身往外走去。
九阿哥與十阿哥為他抱不平,忙在後麵跟了上去,勸他道:“八哥,皇阿瑪最近病痛纏身,脾氣難免不好,他的話你別往心裏去。”
八阿哥苦笑著搖了搖頭,也沒理會他們二人,隻獨自向著宮外走去。早在幾年前他已是與晴川搬出了永壽宮,在外麵開了府,巧不巧的還和四阿哥成了鄰居。
回到府中,晴川正在等著他吃飯,見他麵色不對心中不由得一突,她還記得曆史上康熙是死於康熙六十一年的,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也就是這兩天了,難不成是朝中有了什麼變故?晴川按捺住心中驚疑,問他道:“怎麼了?朝中有事?”
八阿哥沒答話,卻是說道:“晴川,我們兩人很久沒有喝酒了,今天喝點酒吧。”
晴川深深看了看他,沒再繼續追問,隻點了點頭,親自去給他端了酒上來。八阿哥並不勸晴川,隻自己一個人低頭喝著悶酒,很快就帶了醉意。晴川不敢叫他再喝,忙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酒壺,勸道:“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澆愁愁更愁,何必呢?”
八阿哥抬頭看她,澀聲道:“我不在乎皇阿瑪是不是立我為太子,可是他為什麼要當眾羞辱我呢?是,我是辛者庫的賤婢所生,倘若他看不起辛者庫的賤婢,為什麼要臨幸她?為什麼要有我?”
晴川無言,默了一下才輕聲說道:“你為什麼不換一個角度想?他是愛良妃娘娘太深了,一時受不了良妃娘娘消失,所以才遷怒於你。”
八阿哥眼神已經有些迷離,他剛一出生,良妃便被康熙圈禁在了承乾宮,他是在惠妃宮中長大的,與良妃的感情並不深厚。後來良妃突然憑空消失了,他也曾難受傷心了一段時間,可日子久了,這份悲傷便也慢慢地淡了。他有些迷茫地說道:“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
晴川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有些傷痛不是時間就能撫平的。”
八阿哥落寞地看著手中的酒杯,喃喃自語:“那不是我能左右的,這幾年我已經很努力很努力了,可是為什麼皇阿瑪就是看不到我的努力呢?”
晴川他身旁蹲了下來,雙手扶著他的膝頭,柔聲問道:“還記得你十四年前說過的一句話嗎?凡事但求無愧於心,至於別人怎麼看並不重要。”
“可是……”
“沒有可是,”晴川沉聲說道,眸光中一片明朗,“我還在你身邊,不是嗎?”
八阿哥點了點頭,情緒終平複了些,“眼下也隻能這麼想了。還好皇阿瑪看中的人是十四弟,就憑著我倆的交情,他也不會對我怎麼樣。”他欣慰地笑了笑,伸手撫上晴川臉頰,柔聲說道:“晴川,等大局一定,我們就離開這裏好不好?我們去江南,塞外,天高海闊,過我們的日子好不好?”
他的聲音很輕柔,卻充滿了淡淡的喜悅與無邊的向往,晴川聽了,隻覺得心中酸澀無比,想要說一個“好”字出來,可那唇瓣似有千斤重量,叫她無法說出這個字來。若是十四阿哥登基自然是一切都好說,可她卻知道最後的勝利者並不是十四阿哥,而是……四阿哥,他如何會容得他們抽身離去?
八阿哥還靜靜地看著晴川,她強自笑了笑,答道:“我什麼都聽你的,你累了,先睡一會兒吧。”
他溫順地點了點頭,由晴川扶著進了臥房休息。晴川坐在床邊,直看著他睡下了,這才緩步出了臥房來到院中。空氣中彌漫著絲絲的寒意,沁得晴川的心中也涼了下來,眼看康熙就要駕崩,她要怎麼做才能保得住八阿哥,保得住這個家?
有心腹仆人從外麵匆匆地進來,走到晴川身邊小聲地稟報道:“福晉,晚上的時候隆科多與年羹堯偷偷地進了雍王府。”
晴川聞言輕輕地挑了挑眉梢。她隱約記得康熙死在今年的十一月,卻是記不清具體是哪一天了,為了避免突然生變措手不及,早在前幾天她便命人暗中監視旁邊的雍王府,密切注意四阿哥的舉動,隻不過卻一直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可今天,隆科多與年羹堯為何會深夜進入雍王府?難道宮中已經生變?
此刻再去通知九阿哥與十阿哥已是來不及了,晴川沉思片刻,吩咐那心腹道:“你悄悄地從府中挑些身手好的護院出來,給他們換上軍服,記住了,一定要隱秘,千萬不要叫人發覺了。然後再叫人繼續看著雍王府,一有動靜馬上來報我。”
那心腹點了點頭,忙去了。
晴川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出來,轉身看向雍王府的方向,那裏,怕也是在緊張謀劃吧。
雍王府中,四阿哥將一張從信鴿腿上接下來的紙條遞到了隆科多手中,沉聲說道:“宮中傳來消息,皇阿瑪的病恐怕不好。”
隆科多與顧小春聽了俱都是一愣,兩人對望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掩飾的緊張與興奮。隆科多壓抑著激動之色,對四阿哥說道:“看來老天爺也幫我們,十四阿哥將在外,要回來還需要時間,如果皇上在這個當口上駕崩了,那機會就是我們的了。”
四阿哥自是也想到了此處,他想了想,輕輕地點了點頭,吩咐道:“舅舅,皇阿瑪倘若病重,一定會召集所有大臣入內晉見,你先去乾清宮擋著,看情況我們再見機行事。”
“好,我馬上就去!”隆科多應道,轉身疾步離去。
四阿哥又看向顧小春,“年將軍,你帶著禁衛軍包圍整個紫禁城,萬一計劃失敗,我們也好全身而退。”
顧小春也領命而去。
屋中隻剩下了四阿哥與素言兩人,素言看了看他,輕聲問道:“你什麼時候入宮?”
四阿哥神色凝重地坐在椅上,答道:“先等一等,等舅舅入了宮再說,我得和他錯開時間。”
與之相鄰的庭院中,晴川已是得到了隆科多與年羹堯急匆匆從雍王府中離去的消息,很快,便又有消息傳來,隆科多徑直入了宮,而年羹堯卻是調動了禁衛軍。
這麼說事情就是要在今夜發生了?晴川沉默半晌,咬了咬牙,親自帶了那些裝扮成士兵的護院,埋伏在了四阿哥進宮的路上。隻等了不到一刻鍾的功夫,果然見四阿哥帶著幾個隨從策馬從街道那頭飛馳而來。
晴川放出了暗號,那些護院猛地從暗處衝了出去,將四阿哥幾人團團地圍在了中央。
四阿哥一驚,厲聲喝問道:“什麼人?”
晴川這才從眾人後走上前去,淡淡答道:“是我。”
四阿哥看到晴川更是驚愕,“晴川,你要幹什麼?”
晴川卻是冷笑,反問道:“這句話應該我問四阿哥。皇上沒有召見四阿哥,四阿哥這麼晚進宮要幹什麼?”
四阿哥沒有說話,又聽她繼續說道:“隆科多大人在乾清宮候著,小春又在神武門守著,四阿哥要做什麼已經是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了。”
四阿哥躍下馬來走到晴川身前,定定地看著她,輕聲問道:“你想殺我?”
晴川嗤笑一聲,答道:“我沒那麼笨,這裏裏外外都是你的人,我要真的動了你,我和八阿哥還能有命嗎?”
四阿哥又問道:“那你想做什麼?”
晴川拿了一張空白聖旨出來,遞到他麵前,說道:“跟你做個交易。這裏有一道空白的聖旨,我要你答應,一旦你做了皇上,就封八阿哥為廉親王,永遠不許加害他。”
四阿哥卻沒有接,隻是看著晴川,問:“你怎麼敢確定我一定會答應你呢?”
晴川輕輕一笑,慢慢湊到他耳邊,用冷靜地幾近殘酷的聲音答道:“因為你沒得選擇。九阿哥、十阿哥的兵馬已經入城了,雖然沒法跟你的禁衛軍比,但京城裏一旦出現了鬥爭,你將來做了皇帝,會有多少爭議?而這些爭議會帶來多大傷害,你自己清楚。我們隻是求平安而已,我相信四阿哥不會為了區區一道聖旨,而落個遺臭萬年下場吧?”
她這般謀劃,為得卻是另外一個男子,他壓在心底的痛又開始一層層地向上泛著,似乎都將他的心刺破,痛的他連呼吸都是困難。四阿哥卻是突然笑了,輕輕拍掌道:“好好好,果然心思細膩,想得很周到。我答應你,拿聖旨來。”
晴川沒有說話,隻平靜地遞上了聖旨,直待他在上麵簽下名字之後,這才接過來仔細地將這紙保命書放好,然後便跪在了他的身前,磕頭道:“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四阿哥卻沒理會她,隻僵硬著身子走到馬前,複又翻身上馬,一抖韁繩向著宮中馳去。
晴川背後的衣衫早已是被汗浸濕了幾層,依舊匍匐在地上,許久沒有起身。她能為八阿哥做得隻有這些了,剩下的隻有順應天命了。
乾清宮中,康熙已近昏迷,隆科多將一碗參湯塞入四阿哥手中,低聲說道:“所有的人都被我支走了。倘若此刻動手,天下就是我們的了。”
四阿哥明白他的暗示,輕輕地點了點頭,待他出去後,這才端著參湯輕步走到床前,靜靜地看著昏迷中的康熙。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皇阿瑪已是老了,此刻躺在床上全無了往日的威嚴,隻餘龍鍾老態。
皇位就在眼前,可他卻下不了手了。這裏躺得不隻是康熙皇帝,還是他的父親,他曾愛戴尊敬的皇阿瑪,為了皇位,難道真的要把這僅存的一點良知都要泯滅嗎?
四阿哥正遲疑著,卻突聽得床上的康熙問道:“怎麼還不動手?”
四阿哥被驚得一跳,手中的那碗“啪”地一聲落到了地上,摔了個粉碎。這聲音驚得他回過神來,忙匍匐道了地上,叫道:“皇阿瑪……”
康熙一邊咳嗽一邊費力地翻身坐起,歎息道:“眼看皇位就要到手了,沒想到你還是心慈手軟,你這樣子叫朕怎麼把這副擔子交給你呢?”
四阿哥抬頭看向康熙,一時呆住了。
康熙指著對麵牆上的一幅“海棠春睡圖”,問他道:“你看到前麵那幅畫了沒有?它後麵放著朕的遺詔,你拿過來看看。”
四阿哥心中一片混亂,聞言從地上爬起身來走到畫前,將畫後藏著的一個錦盒取出,回頭看向康熙。
康熙隻淡淡說道:“打開,念給朕聽。”
四阿哥打開那錦盒,將其中的遺詔取出,展開了輕聲念道:“立四阿哥胤禛為太子。皇阿瑪,這……”
康熙輕輕地點了點頭,“從上一次老十三刺殺事件開始,朕就已經決定要立你為太子了。”
四阿哥心中更是不解,失聲說道:“可是皇阿瑪並不重視兒臣。”
康熙說道:“這儲位是塊肥肉,你額娘、老八、老九、老十,還有朝裏的那些大臣們,哪一個不是虎視眈眈?朕要是公布了你是太子,你的日子恐怕會跟先太子一樣過得不踏實。與其如此,倒不如把你放到一邊,好好地寵幸老八和老十四,讓這兩派的人都以為自己會有機會做太子。到時候遺詔一出,他們就算想造反也晚了。”
“原來皇阿瑪早有打算了。”四阿哥此刻才明白康熙為何不叫他過多的參與朝中之事,原來竟是對他的有意保護。
康熙微微地笑了一笑,繼續說道:“朕所想的可不止這麼簡單,你以為朕真不知道那年羹堯的真實身份?朕一直沒有揭穿他,那是因為朕讓他全力扶植你。還有隆科多,朕跟他處了那麼多年,你覺得朕不知道他心裏打什麼樣的算盤嗎?朕是想給你鋪一條平坦的大道,讓你可以全心全意地把我大清朝發揚光大。”
四阿哥此刻對康熙既是佩服又是畏懼,聞言忙匍匐在地,說道:“兒臣明白了,兒臣一定謹遵皇阿瑪聖旨。勤政愛民,把大清朝管好。”
康熙欣慰地笑了笑,抬眼看向外麵,停了停,又說道:“這樣就太好了。天快亮了,太陽快出來了,朕的時間也不多了,扶朕再看一眼天上的太陽好不好?”
說著自己已是從床邊站起身來。四阿哥見他忽然如此,不覺一愣,頓時又明白過來這是回光返照,心中不覺大慟,忙上前扶住著康熙緩緩地走到了窗邊。
窗外,東方的天空已是漸漸變亮,片刻之後,便有萬道光芒穿破雲層放射開來。
康熙輕輕地歎了口氣,輕聲說道“為君者就像這天上的太陽一樣,要讓這天下的每一個百姓都能感受到它的光和熱,即使有一天它終將夕陽西下,可是,第二天再度升起的時候,依然會光芒萬丈。朕做皇帝也好,你做皇帝也好,不管誰做皇帝,都要記得,恩澤天下,福佑百姓才是最重要的。”
康熙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終於全無了聲息。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康熙駕崩於寢宮。待八阿哥等人得到消息趕到宮中,整個局勢已經被四阿哥控製了。隆科多從內殿走出,宣讀了康熙的遺旨,性子魯莽的十阿哥首先蹦了起來,叫道:“不可能,這絕對不是皇阿瑪的意思。四哥,我們都從外麵回來,你怎麼會從裏麵出來?難道你謀殺了皇阿瑪,謀朝篡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