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在八月底開始了,宴上談笑風生、雲淡風輕,仿佛之前徐家的事情毫無影響一般。
皇帝笑嗬嗬地和朝臣交談,就算眼中是深深的狠辣之色,也掩飾得極好。
顏竹黎與徐韌一家姍姍來遲,迎著晚風,分花拂柳,隨著宮女太監緩緩行向絲竹之地。
皇帝與皇後一身華服坐於當中,聽到稟告便召見了徐韌和顏竹黎。
周圍坐了十數桌朝中重臣和女眷,大家看到徐韌來了後,都停止了說話,眼含羨慕和忌妒朝他看去。
“徐侍郎,朕為前幾天的事情向你賠罪,你可要多擔待擔待!”皇帝手捧玉杯,朝徐韌比了個手勢轢。
徐韌又驚又慌,趕緊彎腰回禮。皇帝皇令一下,他已經從吏部的文書變成了侍郎。
顏竹黎則鎮定從容地從一旁宮女手中的玉盤中接過酒盞,遞給徐韌時,右手指甲不動聲色地探了一下,確認無毒才不去製止。
幹過杯後,皇帝便賞徐家人坐在旁邊一席。
顏竹黎挑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剛坐下,南宮黎和南宮彌便圍了過來。
南宮黎見她安好,臉色一鬆,不好再久待,便離開此地。而南宮彌,頂著皇後那嗔怒的眼光,仍然沒臉沒皮地粘在顏竹黎身邊,喋喋不休地說著:“你知道我在軍營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嗎……”
顏竹黎一麵聽他胡扯,一麵將眼光投向對麵。
那裏,楚冷夜正側身而坐,空了的酒盞垂於指沿,一雙幽深的鳳眸微微抬著,透過濃密的眼睫凝望著她。
“唉!軍中生活真苦真累啊!”南宮彌發表完了長篇大論之後,歎了一口氣,總結了這麼一句話。
“難怪你曬成黑炭了。”顏竹黎回過眼神,取笑了他一句。
有關南宮彌的事,她還沒來得及詢問楚冷夜,不過教南宮彌多吃些苦頭是好事。
轉開眼神,她又看見坐於皇帝另一側的莫泉淩,後者一臉陰鬱,低著頭,一身青衫並不引人注目,見顏竹黎看來,他狠狠回瞪了一眼。
他容易嗎他?
他來天洛的目的其實是向韓依晨提婚的。
可因為這事,韓家對他起了敵意,令他很是鬱悶,恨不得要殺人!
“聽說淩皇子向韓家求親,卻被拒絕了。你看他那臉,真是黑成鍋底了!”南宮彌低低在顏竹黎耳邊說道。
顏竹黎嘴角微勾,想笑卻忍住了。
血影從前就護著韓依晨,如此看來,他對韓依晨真的動心了,這一回,竟是以澤越皇子的身份來向她求親嗎?
不過,他幫了自己大忙,卻惹惱了韓家,韓家肯接受才怪!也看得出來,韓依晨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若知道他就是血影,還會是這樣的反應嗎?
歌舞起,宴桌上的氣氛又起來了,眾人談笑風生,一切都是這麼美好,仿佛這裏從不會發生不愉快的事情。
突然間,一道急促的腳步聲衝了過來,伴著尖細的叫喊,聲音格外慌張。
“稟皇上,不好了!”小太監急急忙忙跑過來,滿頭大汗,神情恐怖。
“出什麼事了?”皇上皺起眉頭,雖然相當淡然,那份不悅卻顯而易見。
小太監腕提的宮燈一鬆,就此墜在地上。
他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是太後!太後老人家前些天服過寶蓮道長的金字符文,今晚就覺得不舒服起來,身體開始發癢,尋了不少禦醫過去都束手無策啊!”
“什麼?竟會這樣?”皇帝一臉愕然,聽到事關太後,本能地站起身,緊緊盯住他,“怎麼不早說!”
聲音突冷,含著淩厲的殺氣。
小太監嚇得渾身哆嗦,聲音也顫得厲害:“太後隻服了一帖,以為沒什麼大事,不想擾了皇上和皇後的雅致,不許我們慈寧宮的任何奴才來報信,眼看著這些禦醫都沒辦法……”
皇帝身子微搖,他和太後的母子感情倒是一直很深,怒喝道:“所有禦醫都給朕過去,愣著幹什麼!”
在宴席上有幾個出名的禦醫,聞言跑都跑不迭。
“皇上,這裏不是還有個神醫嗎?七黎神醫,她正擅長解這毒呀!”一道陰惻惻的聲音自人群中傳來。
顏竹黎心頭一動,轉眸看去,就見斜對麵的座席中,慕榕嬌站了起來,她正眸帶挑釁地看著自己。
“七黎神醫在澤越宮的時候便一展身手,淩皇子,您說是不是?”她說著瞥向莫泉淩。
不等莫泉淩回答,皇帝伸手一指顏竹黎,急道:“顏小姐,七神醫,你趕緊過去!”
顏竹黎匆匆望了眼楚冷夜,男人早已站起身,一雙深遂的眸子鎖在她臉上,點了點頭,示意她不用擔心徐家其他人的安全。
顏竹黎這才放了心,跟在小太監後麵,坐了軟轎,飛也似地抬向慈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