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竹黎側頭看了眼楚冷夜,不知他何時脫得隻剩中衣,兩隻健壯的臂膀有力地向後擺動,有節奏的槳櫓水聲織成悅耳的音樂,木筏也隨著櫓聲前行走。
想到這男人從開頭便在安排人上船,結果到最後,他自己卻無船可乘,還得在這賣力地充水手,顏竹黎不由有些好笑,剛才的事也漸漸拋到腦後。
“笑什麼?”楚冷夜捕捉到她的笑容,眉眼一彎,柔聲問道。
女子的笑容宛若精靈,映著朦朧月色,半為迷離,他的心跳不由加快,眼中更是溫柔。
顏竹黎好半天才止住笑,問道:“你知道這是誰下的手嗎?”就此岔開話題。
“死士。”楚冷夜神色一沉。
“死士?”顏竹黎心一怔,不由自主地往江底看了一眼,唇有些顫抖。
楚冷夜點頭:“嗯,死士,不過都被禦林軍逮捕了。”
他歎了口氣,又連忙道:“今晚我不回府,得去宮中仔細查探此事。”
見顏竹黎沉思,楚冷夜繼續補充:“這些日子,洛都有一些小範圍勢力活動,都是民間組織,行事詭異,估計與他們有關,我送你回去後,隨便不要出門。”
“嗯。”
“今天春燈節,街上人流更多,最容易出事,你卻跑出了門。”楚冷夜輕哼一聲,有些責怪地說道。
“我出來看長燈。”顏竹黎撇撇嘴。
“和南宮黎?”楚冷夜的聲音明顯一沉,直直地盯著她。
“是啊。”
楚冷夜抿抿唇,停了手中劃槳的動作,坐到她身邊,雖然熱了一臉的汗,可周身溫度很低,他的眼光,始終不離顏竹黎的臉,低低地喃喃:“我知道。”
顏竹黎翻了個白眼。
她身旁還少了他的眼睛嗎?
“不過南宮黎過於狡猾,發現有人跟蹤,就甩開了。我找你找了一晚上。”楚冷夜臉色冷沉,對於顏竹黎私自去找南宮瑾的事情仍心懷不滿,“直到有人告訴我你在船上,我才追了來。你就不想想我會來找你嗎?”
顏竹黎先是有些驚怔,他找自己找了一晚上?
可她說出來的話卻有些賭氣:“我怎麼知道你會來找我!”
楚冷夜不喜歡她生硬的語氣,先自放軟聲音:“我早上送你玉兔燈,還會不來見你?對了,那燈,你可喜歡?”
顏竹黎想到那盞精致的玉兔燈,臉色微緩,點了點頭:“很漂亮,挺喜歡的。”
南宮黎買的那些她也喜歡,幸虧上船前南宮黎叫下屬先送回顏府去了,否則,出了意外,她哪帶的了那麼多東西!
“那紙條怎麼回事?”顏竹黎提醒他,“隻有一點,一個字也沒。”
楚冷夜輕笑:“不知道要寫什麼,幾次起筆都停了下來,糾結了半天,還是將一張空白的紙條捎給你了。”
顏竹黎略有些無語。
木筏隨波而流,兩人都不說話,氣氛頗為尷尬。
顏竹黎最終起身,將別在雪錦中的兩根木槳拿到手上,道:“我來劃。”
“別,我來吧,不太好劃的……”楚冷夜忙要阻止。
顏竹黎笑著讓開:“放心吧,這點事,我還是會做的!”
她熟練地反握雙槳,靈動地在江水中搖起來,“嘩嘩”水聲後,木筏又如箭似地向朝陽門的方向馳去。
楚冷夜怕她把握不好平衡,警覺性地看著,隻等木筏將偏時及時控製。
然而他等了半晌,木筏還是十分平穩,顏竹黎一麵搖櫓,動作飛快又連貫,雙腳如生了釘一樣立在筏上,除了雙臂,身體連半絲搖晃都沒有。
楚冷夜看得呆了,站起身,驚歎地問:“阿黎,你動作怎麼可能這麼熟練?”
就算是他,剛起劃時,木筏也絕沒這麼平穩,他完全靠著內力將木筏穩住,但阿黎呢?她的動作簡直堪比一名經驗豐富的水手!
顏竹黎淡笑不語。
前世的特工生涯,雖然苦楚,但也能學會很多生存本領。而水上生存,這是最重要的一條——因為他們執行任務時,水路逃生,是最方便也最容易被采用的。
“不可能,阿黎,這不可能!”楚冷夜激動地交握雙手,在木筏中央一尺的範圍內來來回回走動,不敢相信地嚷著,聲音越來越大。
“再不坐下,要翻船了!”顏竹黎含笑說道。
楚冷夜聽話地坐到筏上,可還是難掩一臉的興奮。
顏竹黎無奈搖頭,略一思索,道:“安靜點,我給你唱歌。”
唱歌?楚冷夜精神一振,立刻坐直了身子,滿眼都是期待。
天邊,滿月在雲霧之後穿行,分花拂柳,閑庭靜步,若隱若現的月光垂落江麵,一片朦朦朧朧。一月,一江,一舟,雙影,如同山水夜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