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竹黎看見一名伶俐的小廝跑進來,臉色漸漸脹紅,不再說話。
小廝將被褥接過,笑盈盈道:“爺,直接給您換新的。”
楚冷夜皺眉:“不用了,洗一洗就行了。”
小廝有些驚奇地問道:“爺,您不是向來有潔癖嗎?”
“叫你拿去洗就行了。”楚冷夜深深看了他一眼,小廝一個激靈,不敢再問,抱著被褥風一般逃了。
決刹正拿了幾包新茶葉過來,看到小廝抱著被褥出來,大為驚異地問道:“怎麼了?”
小廝見是他,笑道:“決刹大人,爺要我去給他洗被褥呢,真是奇怪,往日間,被褥若是髒了,爺都是直接換。”
決刹驚得天雷滾滾,搶過被褥,問道:“你說什麼?被褥髒了?”
天啊,睡個覺也能將被褥睡髒……爺不會和顏小姐……他驚疑不定地將被褥展開,潔白的被子上有一道褐色的灰印,他暗想,該不會太激動了,連鞋子都忘記脫了吧?
當下將被褥還給小廝,扳起臉道:“爺讓你洗幹淨,你就洗幹淨便是,這可是紀念,怎麼能換?”
小廝不懂他說的什麼,隻知道應諾,然後退了下去。
決刹麵露詭異之笑,才拎著茶葉進房。
顏竹黎有些怨惱,這被褥讓人拿去洗了,還不知道要造成多大的誤會!隻不過,現在說什麼也晚了。
決刹進來,將新茶葉拿給楚冷夜過目,意味深長地瞟了一眼顏竹黎。
不出一天,這事傳得整個楚冷夜府都知曉了,楚冷夜聽到這個風聲的時候,已是晚間在書房挑燈披閱公文了。
這是楚冷夜府的書房,由於顏竹黎說喜歡熱鬧,不喜歡清靜,願意住在王府,所以楚冷夜沒有回莊,準備這幾日都住在這裏。
對顏竹黎來說,王府離顏府近,又在洛都,而莊園雖好,晚間卻格外清冷了些,對於一向喜歡熱鬧的她來說,還是不適合,何況,與楚冷夜麵對著麵,本就狹小的莊園就顯得更小了,氣氛沉重得令她感到可怕。
楚冷夜則一切隨她,雖然他喜歡清靜,可那是從前。現在,思念會折磨得他發瘋發狂,心也再靜不下來了。隻要有她的地方,便是最能令他安心的地方。
而此時,血影正披著濃重的露水自外間進來,黑色的夜行衣襯得他身材格外修長,俊臉難看,劈頭就是一句:“主子,滋味不錯吧?”
楚冷夜手中的筆一頓,有些莫名其妙地說道:“一回來就發什麼瘋?”
血影冷哼一聲,將手裏一封信重重放在桌上,說道:“嗬,我聽說,書房的被褥今天拿出去洗了,做為屬下,還是不得不奉勸主子一句,書房是辦公的地方,最好能和私事分開來。”
楚冷夜先是不解,而後臉色慢慢泛上潮紅,聲音一冷:“滾!”
血影長吐一口氣:“屬下這就滾,不過,滾之前要說一聲,依晨小姐的病好得很快,月中就要回京了!”
“滾!”楚冷夜右腕一動,桌上的硯台立刻飛了起來,“啪”的一聲,砸向血影的背,血影走勢極快,這一砸,雖然力道極重,卻也消去大半,墨汁翻了一地,玉石硯台碎成幾片。
楚冷夜怒氣勃發的原因並非他後麵那句,而是想到顏竹黎竟被他如此抵毀,那股怒恨便突然竄上頭頂,有想殺人的衝動。
“決刹!”他厲吼喝一聲,連著書房在內的整個建築都抖了幾抖,決刹的身影落在書房門口。
決刹半跪於地,眼睛低垂得很厲害,努力盯著膝蓋旁的一粒玉硯碎片,直到楚冷夜鐵青著臉問道:“洗被褥的事幾個人知道?”決刹很困難地回答道:“爺,怕是全府的人都知道了。”
楚冷夜劍眉擰到一處,半晌,冷聲道:“讓他們將嘴閉緊點!誰敢在背後議論個半句,就叫他提著腦袋來見我!”
決刹急忙將腦袋縮到衣領內,應道:“是,屬下這就去說!”
楚冷夜這才放了心,就怕一言半語傳到顏竹黎耳裏,令她難堪……
雖說楚冷夜府沒有人再敢拿這事議論,但他們心中卻深深記下此事,遇到顏竹黎時,個個恭敬禮貌,沒有人敢得罪一絲半縷。
這幾日,顏竹黎在楚冷夜府住著,險些都快忘記自己姓甚名誰了,好吃好喝好玩,說樂不思蜀,真不假,比在顏府還要自由,她索性不提回府的事,楚冷夜也樂得不提,雖然顏竹黎刻意與他保持距離,可隻要一想到與她住在同一屋簷下,他的心,便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