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紹傾看出了這丫頭的堅定,幹笑一聲,起身道:“顏太尉,既然顏小姐真想出去,你無非多派幾名暗衛就是,沒什麼大事,若讓皇帝知曉,你連這種小事都做不好,還能做好什麼大事?”
他是在善意地提醒顏敬謙,不要把事做得太絕了。
顏敬謙被他最後一句話一提醒,冒出一身冷汗,大夫人的抱怨哭訴將他說得暈頭轉腦的,這會兒才意識到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立刻掛上笑容,送慕紹傾出府。
待他一番好話將慕紹傾送走,鬱悶地回到前廳時,大夫人迎了上來,一臉氣惱地說道:“三小姐帶了行李,恐怕都快出府了。”
顏敬謙一怔後才反應過來,他回府沒有碰到顏竹黎,她一定是從後府出去了。
“去看看!”他有些不服氣地發下命令,帶頭邁出前廳。
宗人府不管,不代表他真的放任這個女兒。
顏府後門,頂著烈日,顏竹黎領著榕柳疾步行走,雖是晌午,可這太陽也教人受不了。
後門外的巷弄裏停了幾輛馬車。
為首的一輛是頂黑色馬車,顏竹黎十分熟悉,那是楚冷夜的,後麵兩頂一輛普通的馬車,車簾色澤用了最不起眼的淺灰,顏竹黎也識得這是南宮黎的,不像南宮黎本人那樣耀眼,不像赤血那樣招風,這輛馬車相對來說十分低調。
靠近府門的褐色馬車車簾挑開,七夜醫探出滿布皺紋的臉,衝顏竹黎叫道:“阿黎來坐這輛馬車!”
叫之後,蒼老的眼眸堆起笑意,上上下下地打量顏竹黎。
旁邊馬車中的南宮黎和楚冷夜都掀簾看過來,一時隻覺驚豔無比。
顏竹黎與榕柳穿了一色的青色對襟直裰衫,發梳雙髻,背著藥箱,像一對長相精致的藥童了。
顏竹黎的身高雖比榕柳矮,身子也更單薄,但鵝蛋臉雪白如瓷,無一絲瑕疵,一雙剪水鳳眸靈動地眨著,配上這一身少年衣裝,真是靈動極了,相比之下,榕柳則平凡一些。
七夜醫哈哈大笑:“過來過來,本大仙要是多了這兩名玉做的書童,那每天要多看幾十個病人啊!”
楚冷夜與南宮黎聽了他的話,也跟著笑起來,眼中不加掩飾的讚賞,盡數投在顏竹黎身上。
“顏小姐,你坐我的馬車。”楚冷夜見兩人走近,斂了笑意,沉聲說道。
顏竹黎看了他一眼,七夜醫不依地說道:“我們師徒坐一個馬車。”
“那怎麼行?”楚冷夜一臉不同意,“要是半路上你們跑了,我們找誰去?”
七夜醫覺得他的話也有道理,不由皺起稀鬆的白眉。
這時,顏敬謙正大步流星地朝後門的方向趕來,剛到後門,便看見外麵一溜馬車,吃了一驚,緊接著忐忑不安地上前,叫道:“攝政王,二皇子,你們怎麼在這裏?”
顏竹黎並沒理會他的問話,淡淡開口:“師父,你坐攝政王的馬車,我與榕柳坐這輛。”
說著,她掀開七夜醫所坐馬車的車簾,鑽了進去。
七夜醫想著她是女兒身,大約是不願意與男人同居一車,便幹脆利落地跳下來。
楚冷夜眸光微沉,聲音拔高:“人參在你身上。”
顏竹黎在他說話的時候已經將人參從腰上解了下來,反手遞給七夜醫,眼梢微揚地交代:“師父,這可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保管哦!”
說完,她挑釁似地橫了眼楚冷夜:“人參在我師父這裏,他現在才是你們想要的人質,看好!”
右手探出,將榕柳拉上馬車,手臂微揚,衣袖滑下,露出一段潔白的皓腕,車簾緩緩垂下,遮擋住想要窺探進馬車的視線。
楚冷夜所能見的,隻是顏竹黎嘴角一抹譏嘲的笑容。
他的眸光,一點一點涼去。
南宮黎一直沒有說話,長眉掩映起愁悶,瞟了眼一直被晾著的顏敬謙,冷笑一聲,心情十分不爽地拉下簾幔。
他知道,叫上顏竹黎一起去穆安府,委實是不對的。
可是,人參是之前就答應給煙兒的,如果不給,就傷了煙兒;給,從阿黎手中搶人參,不顧她的胃病,是對阿黎的傷害。
所以,他有些心虛。
顏敬謙被晾著,雖然麵子上有些過不去,可聽了幾人不著邊際的對話,頗感訝異。
顏竹黎穿成這樣,要跟他們去哪裏?
還有,師父?她叫誰師父呢?
顏敬謙從沒見過七夜醫,故而不認識。
七夜醫看了眼麵色沉冷的楚冷夜,不自禁打了個寒顫,撇撇白胡須道:“算了,我還是去和臭小子擠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