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日,洛都百姓家家門前掛起了鮮豔的紅綢,準備了爆燭煙火,豐盛飯菜,與過節差不多。太子婚事便是國家大事,這是他們的義務,也是他們的喜事。
顏竹黎一早起來後,換了件素淡的衣衫,坐著馬車去羅府幫羅亦竹梳妝打扮,不得不說,羅亦竹給她做的衣服是越來越多,這件玉白色的衫裙走的是簡潔之風,大方得體卻不惹眼,極得顏竹黎的歡心。
五更天,洛都便醒了,羅府內更是鑼鼓喧天,川流不息。
顏竹黎自有專人引路,直接被帶進羅亦竹的閨房。
羅亦竹是羅府的獨生嫡女,是羅侍郎和羅夫人的掌上明珠,所居住的院落也得天獨厚,處在羅府內院中央,有幾層進落,二十多間房間,哪怕是顏繚鶯的飛落閣,也比它不上。
第三層院落是羅亦竹的主房,此刻,服侍的丫頭們全被打發到第一層院落站定,唯有顏竹黎走了進去。
主房內,並無想象中的喧鬧,隻聽到一道聲音在低聲訴說著。
“阿竹。”遠遠的,她叫喚了一聲。
“阿黎,快進來。”羅亦竹推開靠院的窗戶,她已穿上大紅色的婚紗,頭發卻還沒梳起來,臉色不是很好,衝她招了招手。
顏竹黎推開|房門,愕然瞧見地上跪著一名女子,雙手伏地,淚語盈盈。
羅亦竹並不願多看那女子,顏竹黎已認出來,這是那晚在冷家小院看到的何淺。
“你來做什麼?”顏竹黎當即擰起柳眉,俏臉一扳,站到她麵前,警覺地發問。
何淺多半沒想到羅亦竹這位朋友會如此強橫,怔怔不語。
“出去!”顏竹黎冷聲清喝。
何淺嚇得身子簌簌發抖,眼光望向羅亦竹,“羅姐姐,易現在已經喝得不知人事了,你若不去勸勸他,他會死掉的!我真是擔心壞了,才不得已來求你。”
顏竹黎隻聽她說了一言半句,便大致猜到發什麼了什麼事,冷笑一聲:“冷易醉死,跟我們家亦竹什麼關係?”
何淺望著她憤憤說道:“易心裏有羅姐姐,才會借酒消愁,但他喝了五大壇酒了,酒當水喝,不要命地喝,再喝下去肯定會死的!”
說完,她又磕了幾個頭:“求求羅姐姐,您救易一命!”
顏竹黎氣得想一腳將她踹出去,忍住了,回頭看向羅亦竹。
羅亦竹臉色淡淡,開口道:“我還是那句話,我與冷易之間再無幹係,他是生是死與我無關,我在太子府過得如何也與他無關。”
何淺氣壞了,淚流滿麵地指控道:“羅亦竹,我看錯了你!我隻當你是心地善良、大度的好女子,未想到也是這麼小肚雞腸,不顧別人生死的自私女人!易要死了,我陪他死,你做你的太子側妃去!”
說完,她掀裙起身,轉身往外跑去。
顏竹黎眸光冷淡,見何淺提裙跑出房間,心底極不舒服,回頭看向羅亦竹。
羅亦竹烏發傾斜,身影落寞孤單,站在窗前,並沒有回頭,似乎毫不被何淺的舉動影響到情緒,但顏竹黎眼尖地注意到她的肩膀微微顫栗。
輕步過去,顏竹黎抬手搭在她左肩上,勸慰道:“阿竹,你跟冷易沒有關係,他既然選擇了何淺,就等於放棄了你,沒必要將何淺的話放在心上。”
羅亦竹將頭移過來,臉深深埋在顏竹黎肩頸內,呼吸急促,慢慢平息,良久她抬頭,笑道:“阿黎身上奶味好重,真是沒長大。”
說完,她自顧自坐到菱花銅鏡前,高聲叫喚院外的下人。
顏竹黎尷尬地抿抿唇,無奈一笑,見她心情平複,略感心安。
太子今日著大紅新郎裝,騎棗紅禦馬,馬身牽掛紅綢,喜氣洋洋,身後跟著長長的禦林軍隊伍,先去曾府接正妃薑水弦,再繞道接羅顏兩家的側妃。
羅亦竹出羅府時已經是巳時三刻,她的花轎後才是顏玥綺的轎子,而薑水弦卻與太子換乘一頂碩大的大紅鸞轎,由十二人抬著,眾星拱月般行於隊伍最前頭,兩人同坐轎內迎接全城百姓的祝福與歡呼。
相較之下,兩位側妃便顯得默默無聞了。
午時,太子與新婦遊街完畢,三位新人被送進太子府,賓客們一擁跟上,偌大的太子府內,立刻喧騰起來,大家坐等晚間的拜堂與喜宴。
從晌午到晚間,新娘子都會呆在洞房裏不出來,為了少出恭,這段時間內不能吃東西,也不能喝水,無聊得很。
顏竹黎怕羅亦竹寂寥,便陪她坐在洞房內說話。
期間,太子邀眾賓參觀太子府,她也去湊了下熱鬧。
好巧不巧,在後園蔥翠的綠壇旁,碰到了喬牧秋。
喬牧秋是與幾個青年一起過來的,突然看到顏竹黎也在這,一張臉倏地沉了下去。
一旁幾個青年乃是喬牧秋在洛都求學時識下的幾個同窗,從未進過宮,今天也是頭一次來太子府,太子大婚,他們占著喬牧秋的光,過來飽飽眼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