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我伸手去摸母狼受傷的腿,它疼得向後縮,但沒有任何威脅的表示。

夾子的鋼齒鉗住了它兩個趾頭,創口紅腫潰爛。但如果我把它解救出來,它的這隻爪子還不至於殘廢。

“好的,”我說,“我這就把你弄出來。”我雙手用力掰開夾子。母狼抽出了腿。它把受傷的爪子懸著,一顛一跛地來回走動,發出痛楚的叫聲。根據野外生活的經驗,我想它這時就要帶著小狼離去,消失在林海裏了,誰知它卻小心翼翼地向我走來。

母狼在我身側停下,任小狼在它周圍撒歡兒地跑來跑去。它開始嗅我的手和胳膊,進而舔我的手指。我驚呆了。眼前這一切推翻了我一向聽到的關於阿拉斯加狼的所有傳聞。然而一切又顯得那麼自然,那麼合情合理。

母狼準備走了。它帶領著孩子們一顛一跛地向森林走去,走著走著,又回過頭來看我,像是要我與它同行。在好奇心驅使下,我收拾好行李跟上它們。

我們沿著河灣步行幾英裏,順山路來到一片高山草甸。在這裏我看到了在樹叢掩蔽下的狼群。短暫的相互問候之後,狼群爆發出持續的嗥叫,時而低沉,時而淒厲,聽著真讓人毛骨悚然。

當晚我就地宿營。借著營火和朦朧的月色,我看見狼的影子在黑暗中晃動,時隱時現,眼睛還閃著綠瑩瑩的光。我已經不怕了,我知道它們隻是出於好奇,我也是。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起來。母狼看著我打點行裝,又目送我走出草甸。直到走出很遠,母狼和它的孩子們還在原地望著我。不知怎的,我居然向它們揮了揮手。母狼引頸長嘯,聲音在凜冽的風中回蕩,久久不絕。

4年後,我在二戰中服完兵役,於1945年秋天又回到了科霍灣,無意間發現了我掛在樹枝上的那隻獸夾。夾子已是鏽跡斑斑。我不禁再次登上那座山,來到當年最後一次見到母狼的地方。站在高聳的岩石上,我發出狼一樣的長嗥,餘音在山穀間回響。我又叫了一聲,回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卻有一聲狼嗥緊隨其後。遠遠地,我看見一道黑影朝這邊緩緩走來,那是一匹阿拉斯加大黑狼。一陣激動傳遍我的全身。時隔4年,我還是一眼認出了那熟悉的身影。“你好,狼媽媽。”我柔聲說道。母狼挨近了一些,雙耳豎立,全身肌肉緊繃。它在離我幾碼遠的地方停下,蓬鬆的大尾巴輕輕地擺了一擺。

須臾,母狼不見了。我再沒見過它,但它留給我的印象卻始終那麼清晰,那麼怪異,讓我揮之不去,讓我相信自然界中總有一些超出常理的東西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