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吹過臉頰有種被燙的感覺,讓人確信春天已到,寒氣不再來襲,地上飛起又落下的蟲子,像跌跌撞撞的幼兒。麥子拔了節已沒過小膝,路邊一樓粗的大楊樹長出了鵝掌大的嫩葉,毛茸茸的閃著亮光。走進父親親手栽培的杏樹林,淚水模糊了雙眼。父親的墳掩在幹草間已看不清楚。這鬱鬱蔥蔥的春天,這片杏樹林,想起和父親那些久遠相伴的日子,恍若隔世。

我出生在七十年代的小村子裏,有二十多戶人家吧,土屋土牆的大院落掩在濃密的綠蔭中。村前的老梧桐樹開滿了紫色的話,最下麵的大樹枝上掛著一口大鍾。天剛麻麻亮,父親就拽著鍾下的繩索,敲響了大集體的鍾聲。人們有的拿著鐵鍬,有的拿著鋤頭,有的牽著牛,拉著木製的大車,熱熱鬧鬧的從村子走向田間,父親身高一米八幾,黑黑的皮膚,微胖的身體。幽默、健談。他愛調侃大人:“你最聰明,能知道吃飽不餓,下雨往屋裏跑。”嗬嗬!這是人的本能嘛。看到孩子們就嚇唬他們:“快看,你頭上怎麼長個大額頭。”大人和孩子都被他逗樂了。這就是善良、純樸的農民打趣的方式。父親嚴肅起來也很嚇人。所以人們選他當大隊長。

看著大人們離開村莊,小村就是我們孩子的天下了。我頭上戴著柳條編的花環,腳下穿著一雙繡著虎頭的鞋子。把包袱皮披在身上當做戰袍。一副要上戰場的樣子。

小朋友都起哄:“我們猜你不敢騎在那隻最大的羊身上。”我怎麼會被他們看扁。群中那隻領頭羊身材高大,較長的又彎又長,一雙大眼睛左看右看,神氣極了。它還不知道我們要幹什麼呢。

我一把抓住它的角,它一下掙脫了就跑。我飛快的追上去。又一把抓住它的羊毛,它疼的不再亂跑。我騎了上去。

不服氣的大山羊鼻子裏噴著氣。上躥下跳的想把我顛下來像瘋了一樣,一會飛快的跑到牆邊要把我蹭下來,一會跑到大樹旁蹭幾下。我也嚇壞了。隻有緊緊的抓住它的長角,不知道怎麼辦。小朋友們也嚇壞了。一個個的眼睛隨著我和羊轉來轉去。

忽然一雙大手抓住了羊的角,大羊拚命的往前衝,幾番較量,大羊終於累的趴在了地上。原來是父親從田間回來了。

他拿起我頭上的花環扔給了大羊吃,然後點了一下我的額頭,:“你這個瘋丫頭不知道危險,如果摔下來大羊會把你踩壞的。看看這隻羊沒被你累死,快被你氣死了。”

我撲進父親的懷裏翻起了白眼:“我被氣死了。”小夥伴們哄堂大笑起來。每每想起這一情景,簡直覺得它就是一個甜蜜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