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漢人高手見狀，立刻使出看家本領，每一招都要拿下苦頭陀的性命。苦頭陀也不示弱，每一招，也都包含著國仇家恨、以及失去周若玉的悲憤之情。
水雲天站在那裏，仿佛眼前的兵器相接、戰馬哀鳴、刀光劍影都不複存在，時間在那一刻定住。她隻覺得天旋地轉。她親眼看到自己非嫁不可的意中人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殺害，又親眼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被人殺害。此刻她的意中人以及父親都倒在地上仍未氣絕，但她卻沒勇氣也沒有力氣再往前走上一步，去麵對他們的離去。
周若玉倒下去的地方，離萬紫也隻有幾步之遙。萬紫內髒受傷口吐鮮血，周若玉胸前血流如注，這兩姐弟都已倒在地上，但都向著彼此努力地爬過去，伸長手，希望能觸摸到彼此的指尖。梁振寨就站在兩人中間，此刻他頓感生之無趣，也想拔劍自盡了。
可是隻要他倆還有一口氣在，他便不能輕生。他跪了下來，淚水早已自他那朗朗星目中流了下來。他幫助他倆將他們兩姐弟的手搭在一起，同時他自己也撲倒在地上，一手緊緊抱著萬紫後背，一手緊緊抱著周若玉後背，三人緊緊地、緊緊地靠攏在一起，那情形、那感覺，便跟不久前周若玉剛從王府那裏逃出來、三人相互擁抱在長白山下小鎮上的情形一模一樣。隻不過那時是夏末美麗的黃昏，是別後的重逢，而現在則是深秋長白山上飄飛的雪花了，是生離死別。
萬紫一手握住了梁振寨，一手握住了周若玉。而周若玉一手握住萬紫，一手握住了梁振寨。梁振寨也緊緊地、緊緊地握住他們兩個，好像隻要他稍微鬆一鬆手，他倆便離他而去，留下他一個人在世上孤零零……
雪，依然在紛紛飛、紛紛飛……世界化為虛無，靜得仿佛隻聽到彼此的呼吸聲以及心跳聲。
周若玉望著梁振寨那張痛苦、絕望的臉，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俏目裏蕩漾著幸福的神色，斷斷續續地道：“能為你……而死……這……這比世上任何死法都……好都多了。”
淚水自梁振寨臉上滴落下來，滴在了周若玉緊緊握著自己的手的手背上。梁振寨難過得一句話也說不上，隻好搖著頭，任由淚水如斷線的珠子般滴落下來。
“兄弟……別難過……”周若玉已氣若遊絲了。他知自己這麼一死，梁振寨也絕不會自己一個人活下去，因此轉頭對萬紫道：“姐……你叫他……別做傻事……叫他……好好活下去……你也是……”
此時萬紫也已身受重傷。她拚命搖著頭，又點了點頭，淚水也如梁振寨的般，唏哩嘩啦地淌了下來。
她雖然一句話也不曾說，但周若玉跟她心意相通，又怎會不知道她搖頭點頭是什麼意思呢？她搖頭，是說他死了，她也絕對活不下去；她點頭，是說她定會勸梁振寨好好活下去。可是要是她也死了，那梁振寨也肯定活不了的了。
“求你……別死……”周若玉雖然痛苦萬分，但妙目裏依然藏著海一樣深的感情。那眼神已化作一股神秘而威嚴的力量，叫人沒法抗拒。“你別死……千萬不要死……因為你一死，梁兄就活不下去了……為了他，活下……活下去……”
說著，周若玉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轉頭望向梁振寨，眼裏的柔情已化作了豪氣：“別難過……你我……兄弟一場，不枉此生了……好好待她……你們都別死……答應我！”他說這幾句話，已急促難當，顯然已是最後的話語了。
萬紫和梁振寨還能說什麼呢？此刻縱使有千言萬語，也隻能卡在咽喉裏說不出話來。他們都使勁點了點頭腦，淚水又雨般落了下來。周若玉知道他倆決不是背信棄義的人，答應過的事，他們都能做到。因此看到他倆點頭答應好好活下去，周若玉便鬆了一口氣，臉上帶著幸福而安詳的神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