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天一聽吃了一驚。這個蒙古女子坦率直白,腦筋一下子想到了一個尷尬的將來:周若玉問爹爹要金龍手帕,爹爹不給,雙方必定爭執出手,那麼她該如何是好?她有心站在周若玉這邊,可是十幾年來父恩如山,她這般做,真是大逆不道;可是要她站在父親身邊公然與周若玉作對,她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她的心已跟隨了他,非他不嫁,怎麼可以跟他作對呢?
這個苦惱的將來讓水雲天連續幾天沒睡好。後來她想:“他們雖然是粗人,但有情有義,為的是天下蒼生,想的是民族大事,確實是男子漢大丈夫所為,也是有骨氣之人應該做的事。反而爹爹他不對,把梁振寨的爹爹娘親都捉走;那條金龍手帕本是他們漢人的,我們不應占有己有。他始終會向爹爹要的,他們哪個受了傷,我都會難過,倒不如由我來騙得金龍手帕出來?這樣便避免了雙方的爭執甚至出手了。”
她年幼無經驗,於世事的看法還很幼稚,當然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他們蒙人來說意味著什麼。她一想到這裏,便忍不住說了出來:“要是由我去騙爹爹,拿到金龍手帕給你,你是不是不會跟我爹爹鬧翻?”
周若玉一聽,怔了一下,隨即便知道了水雲天的憂慮。她既不願意站在她父親身邊公然與他為敵,情深如此,周若玉心頭一熱,差點被她的深情感動而決定一生對她好。他稍微冷靜了一下,道:“你、你願意這麼幹?”
水雲天見周若玉臉上顯現出喜悅的神色,心裏也很歡喜。她想自己對他來說還不至於是一個包袱。這麼想著,她臉上也露出喜悅的神色。她忙點點頭肯定道:“是的,我願意。”
周若玉一時興奮,差點捉住她的手同意了她的說法。但他冷靜過人,此刻心念一動,想:“大丈夫行得正站得正,這麼利用她對我的一片癡情,讓她幹背叛自己親爹的事,豈不是卑鄙無恥之徒的所作所為?要是姐姐知道了,我還有臉麵見她麼?”他本來狡猾陰險,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可是因為跟姐姐相認,心懷感恩,又知道姐姐喜歡光明磊落之人,便改了很多。這麼一想,他心裏便明淨起來,道:“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不會這麼做的。”
水雲天怔了怔,隨即知道是周若玉的“正人君子”在作怪。她一生之中,隻有別人對她言聽計從,現在周若玉又拒絕了她的美意,便覺得他婆婆媽媽的,顧慮太多,就又氣又惱。她嘲笑道:“哼!你一定是認為靠奸計靠女人來達到目的太丟你男子漢的臉了,對吧?所以為了顧全麵子,雖然心裏也承認這是個妙計,但還是堂而皇之地拒絕。你別以為你這麼做,便證明你是個正人君子。”
周若玉想起以前自己胡作非為濫殺無辜,又想起不久前還曾使用奸計救出了野馬山寨眾人,便知道自己與正人君子無緣。他說:“我本來不是正人君子。我本來就是山賊大盜,專幹偷雞摸狗的事。我從來不曾說過自己是正人君子。”
水雲天見他這麼一說,心裏又歡喜起來。她道:“那就是了。你既然不是正人君子,何不使用奸計呢?況且你以前也曾騙過我利用過我,現在何不又騙我一次,又利用我一次找到金龍手帕呢?”
自古都隻有防止被別人利用,哪裏有邀請別人利用自己的呢?可是這個蒙古大小姐標新立異,硬要周若玉騙她利用她,周若玉又好氣又好笑,心想現在隻有這麼一條方法了,便點了點頭。
水雲天本以為還要花費一大番口舌才能勸得動周若玉的,但周若玉一下子便點頭答應了,簡直有點不敢相信。她素知周若玉極重承諾,便追問道:“你答應了?”
周若玉別無選擇,隻好道:“我答應了。”
水雲天一聽,仿佛耳朵都開花了。她顧不得兩人騎著兩匹馬,忽然伸長腰把頭湊向周若玉。周若玉見狀正想看看古靈精怪的蒙古大小姐又搞什麼花樣,卻見她的唇猛地湊了上來,在他臉頰上輕輕吻了吻。刹時間,縱使周若玉近年在江湖上叱吒風雲,卻也羞得臉紅耳赤。
水雲天絲毫不感到害羞,她心裏湧上的,是激動和幸福。
周公周紅娘在後麵看到了,都不禁搖了搖頭,既佩服這蒙古女子敢愛敢恨,又遺憾這對俊男美女之間橫跨著的不可逾越的鴻溝。
周若青見到哥哥與水雲天這一幕,也羞得臉紅耳赤。當然,她並不是為哥哥或水雲天感到害羞,而是想起了不久前她也曾親吻過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