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天氣遽然升溫,驕陽似火,楊柳依依,蟬鳴幽幽。緊繃的神經漸漸鬆散,綿綿無力,隨風而逝。回望去年夏天的那片森林,隱隱若現,卻又漸離漸遠,當太陽照射進來,四季已然交替了一回。
七月,高考一結束。猶如冰雪解凍,火山爆發,塵埃落定。書本被撕爛揉碎,傾倒在有山,有樹的小院裏。紙片像雪花一樣漫天飛舞。
七月,聚了好幾次會。觥籌交錯,其樂融融。可是我始終開心不起來,我把安安懵懂的撇棄在某個地方,現在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安安會重新回到我的身邊嗎?一切都結束了嗎?還是隻是一個新的開始?我不知道。
那段時間我茫然失措,經常去街上遊蕩,高聳的建築和滿街的人群,讓我眩暈,腦子高速運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穿過一條又一條的小街,又回到原點,然後繼續轉悠,很多事情格格不入,卻又不知道錯在哪裏。我神經質的頻繁換衣服,刷牙,洗澡,我不知道那些日子,自己究竟洗過多少澡,沒事的時候全部用水泡著。
腦子裏亂糟糟的,總會莫名其妙的想起安安,想起我們的那些過往,想起我們在雪夜裏接吻,安安送給我香水依然冒著香氣,上麵那句“記住我的味道”聽起來還是讓人怦然心動。可是她現在不想見我,也不想和我說話。
仿佛宴席已散,人走茶涼。時光輾轉中,我心急如焚,畢業後,安安就不知去向,音訊全無。每天伴隨著太陽升起都是嶄新的一天,愈發平淡無奇的重複著。夜裏,我拖著長長的影子看數天上的星星。安安的不在日子再也稱不上什麼不活色生香。
直到某天我靜靜的躺在草地上,仰望著天空中的悠悠白雲。風柔軟的吹過我的發髻,大片的蟬鳴聲,從樹林那邊傳來,穿過我的耳朵,進入大腦,仿佛置身在那個幽靜的校園裏。在那裏才是我記憶的全部出去。我決定去一趟學校。
過了一個禮拜,我坐晚班的汽車去了學校。學校裏清幽得出奇,死城一般,幾乎見不到人影。傍晚的時分,我無意間發現了詩詩。當時在那個充滿幽怨的小院子前靜靜的站著一個女孩,頭發直瀉下來。小心挪步過去,輕聲叫道:“是你嗎?詩詩。”
詩詩轉過身來,驚訝的看著我,“嗯。”
“原來真的是你。”
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詩詩,心情就很很平靜,似乎什麼都可以不用去想,滿不在乎,讓人充滿希望。自從安安沒有音訊之後,這種感覺尤為強烈。
“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你。”我說。
“還好吧,我剛好路過,就過來看看。”
我轉身瞥了瞥小院裏的樹和假山,忽然覺得有一股幽冥之氣,移開視線說,“怎麼會留念這個地方。”
“一直以來,大家都把這裏當作禁區,給了我們很多教訓和悲傷,不是嗎?”詩詩停頓了一會,“就算緬懷一下吧。”
“花男曾經就死在這裏。”我喃喃的說,一邊再次凝望。
院子裏,撕碎的紙屑落在院子裏足足堆起五公分厚,假山上,樹上以及蓄水的水池裏到處都是,紙片上的內容再熟悉不過。一到雨季,這些紙屑便開始自然發酵,變成泥漿,隨著下水道流了出去。仿佛所有人青春歲月裏的垃圾都在這裏發酵消融。
“看,螢火蟲。”詩詩指著那隻腹部露出綠色光點,在黃昏中若隱若現的飛蟲說。
“我也看見了。”然而一轉眼就不知所蹤。“可惜,飛著飛著就不見了。”
“耐心點等待,說不定還有呢。”詩詩笑著對我說,“啊,它們飛起來了,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