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招呼著院中弟子擺放桌椅茶具,那叫薑博的執法堂長老似在有意無意之間留意著謝觀星的表情變化,許是見謝觀星麵帶震驚神色,這薑博微微一笑開口說道:“謝兄弟大仁大義,值此非常時期,尚能守諾踐行,實非我架勢堂弟子可以企及,我家堂主為謝兄弟信義所感,特立此碑警示本門弟子,事前未曾征求謝兄弟你的意見,還望謝兄弟海涵,若是謝兄覺得哪裏不妥,薑謀可以按謝兄意思重新改過。”
謝觀星哪裏會覺得有什麼不妥,這兩段文字,不知不覺之間,已將他那消弭了數年的熱血重新激蕩起來,當然,這反常的狀況肯定會帶來一些質疑,可是此時此刻,站立在架勢堂前院之內的謝觀星,已經不是那個曾經經曆無數風雨的五柳巷金邊總捕,而是當年那個渴望著彰顯俠義,快意恩仇的弱冠少年。
見麵露潮紅的謝觀星還在盯著那塊石碑發呆,薑博對著一名弟子打了個眼色,隨即招呼其它弟子安排謝觀星先行入座歇息,自己則匆匆忙忙向著後院行去。
院外的一陣馬嘶讓謝觀星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緩步走向擺放在前院中的桌案,謝觀星尋了個“穩妥”的位置坐了下來,數名架勢堂弟子早已準備好了茶點,見謝觀星入座,趕忙上前應承。
茶是好茶,純正的登雲妙霧;糕點亦是不錯,絲毫也不比那些柳如煙從宮中帶回來的糕點差到哪去。可謝觀星沒有去碰那些茶點,這是他的謹慎,也是他的習慣,很早很早以前,謝觀星就明白了一個道理,所有反常的笑臉與殷勤背後,一定還藏著別的什麼東西。
等了能有一柱香,期間相繼有數名架勢堂弟子抬著物品往返,更有一兩名相貌威儀的堂內長老,再與謝觀星見過禮數之後,匆匆出了院門,隨即又快步返回,那狀況,似乎是去查看院外的物品是否準備妥當。
隨著巷道中再次響起腳步聲,謝觀星的心頭微微一動,那腳步紛亂駁雜,明顯人數眾多,可內裏不少足音卻又與尋常架勢堂弟子不同,想必其中混雜著一些架勢堂的長老或高階劍士。
對於架勢堂長老及高階劍士如何區別,這一點,謝觀星並不陌生,當初曾經聽自己的好兄弟陸仁義講過,這架勢堂劍士衣分灰、黃、白、藍、紅、紫、青、黑八種顏色,雖平日裏穿的五花八門,可遭逢正式場合,卻有著嚴格的等級差別。每年大比,隻有同級佼佼者方能進級,而一旦成為紫袍弟子,半年內就會被派往外門試煉,此後若是聲名鵲起又得到宗門認可,便可穿上青袍成為堂內認可的供奉長老,至於那在架勢堂內象征著無上權利的黑袍,就隻有架勢堂堂主和曆代更退的前任堂主可以穿著。
不過,一個偶然的機會,謝觀星倒是聽到了另一個版本,安平王單勉出事之前,也曾是架勢堂弟子,通過他的講述,謝觀星得到了一個並不靠譜的傳聞。
“黑袍之上,應該還有一色,隻是從來就沒有人見過。”
將勿悔鋼刀挪至順手位置,謝觀星起身相迎,不管來的是誰?這些都與他謝觀星無關,可既是架勢堂做足了場麵上的功夫,他又挑不出任何毛病,那這該有的禮數總還是要應承一下。
在薑博的引領下,一群被架勢堂紅衣劍士簇擁著的青衣長老快步走出巷道,而當這些人進入前院並向著兩側散開,一名身形低矮的黑衣老者便如剛剛從地裏長出來,冷不丁便出現在謝觀星眼前。
細看之下,謝觀星這才發覺,這黑衣老者並非低矮,隻是整個人都蜷縮在一副木製輪椅上。
“謝兄弟,還不上前見過我家堂主,堂主他老人家身有隱疾,原本不宜走動,今番聽聞我涉川第一神捕前來,無論如何定要親自出迎,此等事,便是當年國相大人造訪,也不曾有過如此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