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了眨眼睛,閻效義想要看清那模糊身影究竟是何方神聖?可轉念之間,閻效義又覺得無此必要。左右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不過是多一刀罷了。但是說到殺人,自己的刀呢?
目光掃視之下,閻效義看到了他的刀。然而讓閻效義感到憤怒的是,那柄被自己視作生命的寶刀,此刻正握在一個“孩童”的手裏,而那個孩童,總覺得有些眼熟。
隨著“噗”的一聲,街麵上忽然蕩起一片赤紅,整個五柳巷在閻效義眼中開始發生變化,那些周圍的房舍,似乎正在緩慢沉降,恍惚間閻效義覺得自己是不是使錯了力氣,怎麼滾著滾著就上了房頂?
謝觀星不該出現在這裏,謝府內外,數雙眼睛的主人都有著足夠的自信,可是真當影衛中人前來通傳,謝府的女主人柳如煙也在探看之後,一臉潮紅,顫抖的走出房門,他們這才驚奇的發覺,那個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五柳巷總捕,早已在謝府沒了蹤影。
身處五柳巷的謝觀星插回了自己的長刀,沒有多看那個躺在地上的高人一眼,他的身形再次隱入到了夜色當中。
隨著謝觀星的離開,一身血汙的徐吉利麵帶尷尬推開了那具壓在自己身上的無頭屍體。待緩緩站起身形,徐吉利望著謝觀星消失的方向,似乎是想要張嘴說些什麼?可是徐吉利什麼都沒有說,因為他明白,從這一刻開始,這個混亂的時代,已經不屬於自己這些“天道盟”的老人,像謝觀星這樣蘊藏著無窮潛力的年輕人,他們才是這個時代的真正寵兒。
多少有些失落的徐吉利看了一眼房頂上的那顆頭顱,閻效義的雙眼依舊充滿困惑,不過,屬於他的世界同樣已經逝去,除了無窮無盡的黑暗,那雙眼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隱遁於夜色中的謝觀星不是瞧不起徐吉利,此刻的他,還沉浸在某種道念當中。
昨夜林仙兒的一番講述,讓謝觀星想明白了許多事情,這場無端的糧荒,原本就是一場天大的賭局,有人編排此事,正是想利用此次糧荒,讓迷陀花與迷陀丸在醒言大陸上永遠消失。
謝觀星早已見過道門中人的本事,也許正因為這個原因,他一直搞不懂,為什麼擁有著如此實力的道門,居然會安於平淡?若說是因為修煉,謝觀星根本就不信!畢竟在他看來,道門的影響,早已滲透到了官家的每個角落。
張小四的死,似乎讓謝觀星找到了問題的答案,可一直到謝觀星向林仙兒打聽迷陀花特性之前,他仍就覺得哪裏不對。
如此大範圍的動作,不會隻針對涉川,更不會隻為了醒言大陸上屈指可數的幾個玄門道宗。因為即便這些宗門修士個個都有隱月宗宗主陸羽那般的本事,如果隻為了消除阻力弘揚道法,完全沒有必要布下這麼大的一個賭局。這一錘子買賣一定另有原因,並且,肯定還有一股足以和天下帝王抗?的勢力再操縱著這一切。無論官家亦或道門,或許隻是這股勢力手中的一粒棋子。
謝觀星要找到這一切的答案,所以他必須要麵對一個有生以來最艱難的選擇。要麼放出迷陀丸的配方,解了天下百姓的燃眉之急。要麼任由大批饑餓的百姓成為一具具被人啃食幹淨的枯骨,留下一些迷陀花應付來日難以預料的時局。
可無論如何選擇,總會有人要死,隻不過是早死與晚死之間的差別,但就是這一點差別,墜住了謝觀星的心。這一刻,毫無疑問,萬千人的生死,就在他謝觀星翻手之間。
巨大的壓力,讓謝觀星快要透不過氣,那一刻,也唯有側出一步的法門或許還有些用處。謝觀星想到了離幻決。或許道門的修煉之法可以帶給他片刻安寧。
林仙兒走後,“盛怒”之下的謝觀星將自己獨自關在了房中。可是因為走神,他意外的點燃了一根五品離幻香,可令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心境卻在這苦苦掙紮之下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那是一種絕對的“靜”;一種因擺脫失落、恐懼乃至絕望所催生的極靜。這極靜讓他不在去想家人的安危,也不在去考慮自己的生死,或許覆巢之下,再被這些事情牽絆,已經變的毫無意義。
然而,就是這種極度的“靜”,注定會給謝觀星帶來更多意想不到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