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覺得有些饑渴,這老道對著身後的道童開口問道:“可有什麼吃喝讓為師墊墊底?總如這般空口白牙的嘮叨,旁人也不會信,總需顯些本領才是!隻是為師已餓了兩日,怕是沒了氣力,今番見你討得些吃食,莫要獨個藏私,且分給為師一些,也好讓為師將今日打發過去!”
那道童望向自己的師尊,明顯的一臉不樂意,這也難怪,旁人也是修道,即便是天下糧荒也不缺吃食,怎麼自己便這般命苦,入了個破落的宗門不說,還攤上了一個如此無用的師父。
可師父畢竟是師父,此番機會難得,若能說動這些信眾弟子,再引來那暗地裏的主家,沒準真可將此處變成落雲宗的別院,這一本萬利的買賣,即便是一個小小道童也自然明白。
從葫蘆中倒出一粒褐色的藥丸,這道童開口說道:“便隻有這個,還是人家施舍給我的,師尊你既是饑渴,且先用著,弟子若是餓得暈了,晚間的吃食還需師尊你自己前去討要!”
年老苦修聞言,麵子上著實是有些掛不住,當即叱喝道:“本修士道法高強,便是十日不食,又有何事?讓你討要吃食,不過是磨礪你的心性,以便看清這世間百相,來日有助提升道境。莫要以為為師沒有看到,為師天眼神通明察秋毫,今番那婆子明明給了你四粒,你偷偷服下一粒,即便算上現在這一粒,你那葫蘆裏還有兩粒。你如此欺瞞為師,便不怕毀了自己道心?且莫在胡說,拿兩粒出來應急!”
那童子無奈,隻得又從葫蘆中再倒出一粒,那年老修士許是真餓得久了,見童子掌中兩粒迷陀丸,當即看也不看,劈手便奪了過去投入口中,隻待那藥丸被其人囫圇吞下,這才咽了口唾沫對著眾人說道:“你等見識淺薄,不識仙人仙術,今番就讓你等見見落雲仙宗的厲害,禦物!”
話音剛落,這年老修士攤開了手掌,一枚銅錢出現在了其人掌中,眾人的視線似被著年老修士的行止吸引,齊齊盯在了那枚泛著綠鏽的銅錢之上。
可是想象中的懸浮並沒有出現,相反,人群卻在轉瞬之間“呼啦”一聲退開,即便是那個手持葫蘆的道童,也在怪叫一聲之後從高台上滾落。
銅錢沒有任何變化,可那隻托舉著銅錢的手掌卻是冒起了青煙,然而讓眾人齊齊後退的並不是這個,就在這年老修士手掌冒煙的同時,其人的口鼻,乃至雙耳也開始向外噴出著火焰。並且,隨著這火焰的噴吐,一股淡淡香氣,也在道觀中彌漫開來。
人群開始出現了一些異樣,有信眾似乎陷入到恍惚當中,還有的就似看到了什麼恐怖的物什,推搡之下拚命揮舞著自己的手臂,更有一些,麵色變得極度詭異,似興奮,似快意,整個身軀都處在一種莫名的顫抖當中,天知道是看到了什麼還是想到了什麼?
噴吐著火焰的身軀,很快就燃燒的好似一團扭動的火炬,那香氣漸漸被一種令人作嘔的氣味所替代,人群中開始有人從迷失中清醒過來,可是當他們再次望向高台,那裏除了一灘灰燼,就再也沒有旁的東西。
癱坐在台下的小道士,似是被眼前這一幕驚到,呆滯半晌,這小道士卻忽然像被人捅到屁股,兩下便爬上了高台。
“我師父他老人家羽化飛升了,試問天下宗門可有此等玄妙?你等好生看著,三日後我師必定駕鶴回返!”
從恍惚中清醒過來的信眾,有人麵色慘白,有人臉帶狂喜,但幾乎所有信眾都跪倒在了高台前,一時間吵雜之聲再起,隻是這次卻聽不到那老修士的聲音。
“這孩子倒有些急智,你把他帶往後院詢問一二,若是守得住些秘密,就送他去柱國將軍府,若是口無遮攔,你知道該怎麼辦!”
一處敞開的偏房之內,一個用鬥篷遮住顏麵的漢子靜靜看著眼前這一切,待喝了一口茶,這才緩緩說道。
其人身側那名仆役打扮的老者聞言,趕忙湊近問道:“這老修與此處觀主死法相同,觀內弟子知情者不在少數,此間事若是被傳將出去,會不會誤了公子的正事,要不要。”
那仆役伸手做了個下劈的手勢!
“瞞怕是瞞不住了,並且,這當口要尋個妥當借口也不容易,你且知會宮中一聲,我擔心母親大人那裏知道消息會生出旁的想法!”
隨著那道童被人帶往後院,偏房的門戶被人緩緩關閉。
“此番入京,可是還想找他的麻煩,若是如此,再吃了虧,四哥也幫不了你!”
陰暗的偏房之內,這名用鬥篷遮住顏麵的漢子沒有動彈,其人隻端著茶盞對著空蕩蕩的房內開口說道。然而緊隨而來的一個聲音,卻似憑空響起。
“若不把他送到宮中做了太監,紫芯如何咽得下這口惡氣!”
牆角的陰影處,一名身穿道袍的女修漸漸顯出身形。
“說起來你入隱月宗倒是有了一些時日,可你能將道法伏藏練到如此境界,倒是讓為兄我沒有想到!你心緒波動之下,道境卻不跌落,想必已出了堪破,不是說伏藏之下便如死人,為何你還能說話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