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後,衣衫襤褸且渾身上下都已濕透的謝觀星再次返回“屍山”,到了此刻,謝觀星終於搞明白了為什麼隱月宗不擔心瘟疫傳播的原因,這溪流的下遊根本無路可走,溪流的終點,原就是一個深不見底的落水洞。謝觀星是有入洞探查,可是一探之下,其人很快就放棄了牽繩入洞的想法,這洞底十丈亦是深潭,謝觀星就是水性再好,最多不過是給自己尋個上好的墳墓。
抬頭望向頭頂上的峭壁,謝觀星一屁股坐到了屍山之上,到了這會,那些恐怖的蠕蟲好像也算不了什麼!謝觀星咧開嘴一陣狂笑,待這笑聲再次將潭水驚得翻起氣泡,幽深的山澗中響起謝觀星略帶自嘲的話語。
“爹,娘,觀星方才說得那些話可能有些早了!看來這傳宗接代一事當真是有些困難,要不你們再等一段時日如何?”
。
舍生門棧道的大火,燒了能有二個時辰,當巡門弟子發覺火情,天色已然大亮。等到宗內有些臉麵的人物齊聚於此,那下崖棧道所在的岩壁上,便隻剩下了一些零星的殘木還在冒著青煙。
辰時還在謝觀星房中“發瘋”的紅菱,此刻早已停止了啼哭咒罵,其人癱坐在問心石一側的山壁上,那呆滯絕望的模樣,即使是見慣了生死的一眾公人亦感到有些心酸。
與紅菱相比,氣急敗壞的方勝則有些古怪,其人手捧一把枯葉在人群中來回亂轉,時不時的,這方勝會將手中的枯葉湊到別人的鼻子下麵喊道:“你聞聞看,可是真有香味?我兄弟深夜怎會來此?那女子一定是想漢子想瘋了!”
沒有人理會方勝的詢問,紅菱的表情,早已說明了一切。雖然有人難免會考慮一個女子身上的香氣如何會出現在這落葉之上,但此時此刻,再去追究這樣的問題就變得毫無意義。謝觀星的失蹤定然是和這棧道焚毀有關,而做過“夜梟”的封紅菱封捕頭,她的話,沒人敢不相信。
張小四此刻並不在人群當中,在向宗內討要繩索遭到拒絕之後,其人當即便引領著幾名影衛下了山。
半個時辰之前,這張小四就得到了消息。從刑訊司安插在隱月宗內的暗樁住處,張小四得到了一個消息,不過這消息十分有限,所有信息不過是寫在一張紙條上的寥寥數字。
“夜半下崖”
這紙條上麵的字明顯沒能寫完,但是再想追問已無可能。紙條是從一名宗內死去仆役身上搜出,若非其人臨死前掙紮回到自己房中,隻怕連這點信息也是傳不出來。據前往接洽的影衛所言,這名仆役死狀極其恐怖,渾身皮膚就如被人用火烤過一般,那胸口處向外裂開,但細查之下,似乎是被其人自己用雙手抓撓所至,然而除了這些異樣,這名仆役身上便找不到任何傷口,就是用銀針探查也查不出任何中毒跡象。
既然來了隱月宗,這名身份低微的暗樁自然由張小四提調,所以他非常清楚到底是誰下了崖。謝觀星不能死,至少不能死的這樣不明不白,臨行前總領大人講得明白,此番入宗,這謝觀星的性命可是比他張小四重要一些!
急匆匆趕著下山的張小四腦海中現在就隻有一個問題。
“即是隱月宗不肯幫忙,自己倒是往哪裏去尋那三百丈長繩?”
似乎是嫌身後的影衛走得太慢,其人開口叱罵道:“怎地這般緩慢,還不快些,若是謝總捕出了事情,回去一樣不好交待!”
一名影衛見張小四動怒,隨口回應道:“張大人,小的們想不通,那崖間終究有些樹木,若是用繩,何需三百丈,多帶幾根係在樹上不就成了!”
張小四聞言一愣,當即停住腳步說道:“方才怎地不說,害我空走這般路程!”
其人正待回返,卻是猛地一拍自己麵頰後說道:“怎地便忘了,那短的他們也是不給!”
眾人繼續前行,但走出不遠,這張小四再次停住。
見自家大人手扶道旁鬆樹麵色凝重。一名影衛上前開口詢問。
“大人,怎地不走了?”
“莫急,讓我好好想想!”
張小四是要好好想想,有一個問題讓他感到無比困惑。
為什麼自己對救助謝觀星一事如此上心,當下有失方寸,真的隻是因為王哈兒的那些叮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