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謝觀星解開纏在腰間的影布想要原路返回之時,問心石下的深澗內卻是閃過一絲亮光。
俯身於懸崖之上,謝觀星很小心的向著深澗中觀望,百丈之下,似是有什麼東西在反射月光,可那光亮在霧氣中時隱時現,根本就看不清來處。
看著問心石一側的崖壁,謝觀星有了些許猶豫,這下崖棧道雖有部分毀損,可因其在崖上成“之”字形狀排列,上下兩層相距不過數丈,若懸繩垂降,通過毀損之處並不會太難,至於下去之後如何上來,也不過是在繩頭加上虎爪即可。可是這棧道年久失修,很多木質都已腐爛,白日裏自己和張小四就已經看過,定要下崖尋屍,難免會遇到一些風險。
考慮了片刻,謝觀星決定下去看看,若白日裏下崖,這隱月宗定然又會阻止,可那光亮到底是什麼?而當日何以會從崖下傳來屍臭,這些事情總需探個明白,再有就是那名墮崖而死的女修,其人死得很是蹊蹺,既是能在問心石上輕鬆通過曆練,入的離幻門後再次返回舍生門登石,這就有些說不過去。
一名天資如此傲人的女修不會不懂得莫修“回頭禪”的道理!
脫下外衣,謝觀星從身上解下繩索,做過影衛的謝觀星一直保持著當年的良好習慣,這卸下繩衣的手法亦十分利落,不過片刻,其人已將周身收拾妥當,徑直來到了距離問心石不遠的下崖棧道入口。
取出一團帶有銅製小球的玄絲,謝觀星緩緩踏上棧道,那些支撐棧道的橫木倒還結實,若是鋪在其上的木板朽爛,手中玄絲雖短,卻可做為保命的物件。
連下三層,那段被損毀的棧道出現在在其人麵前,謝觀星將肩上繩索取下,找了個牢固的橫木將其固定。這固定之法頗為巧妙,看似隻隨意將繩索纏繞在橫木之上,然而這種纏繞手法卻是得自李老蔫親傳,並且還有個很古怪的名字“退不得”。
此法若是下行,自是越拽越緊,可要是沒了下墜之力,繩結難免鬆脫,謝觀星曾經試過這種纏繞之法,當真是一步都退不得。
拽緊繩索,謝觀星向著缺口下滑墜,隻待自己一隻腳確認踩實,這才減輕了向下撤拽的力道。隨著其人輕輕一抖,上端繩結略有鬆動,謝觀星隻輕輕一拽,那長繩便應聲而落。
收了長繩,謝觀星小心翼翼向著棧道下端移去,可行出不過三兩層,卻是連遇兩處毀損,隻是這兩處毀損明顯是有人刻意為之,如此說來,就算當日執法堂弟子沒有踩塌上端棧道,到了此處一樣會被這兩處毀損擋回。不過即便如此,這謝觀星的膽子卻漸漸開始變大。因為過了那兩段人為毀損路麵,下麵的棧道反倒結實了許多,這一點倒是讓謝觀星感到有些詫異,在仔細觀察一番之後,謝觀星找到了原因。
棧道所在崖壁由上而下漸漸內陷,故而棧道越往下行,受到山風雨水的侵蝕越少,雖然同樣落滿枯葉灰塵,卻比上行棧道要穩當。
見到此種狀況,謝觀星暗自猜測。
“似這等狀況,稍加修繕便可使用,隱月宗一直不肯安置從人下崖收屍,隻怕是存著什麼見不得人的隱秘。這棧道後兩段毀損人為跡象明顯,斷茬猶新,出釘未鏽,應是近期所為,既然宗內不許弟子下崖尋屍,再毀損這兩處棧道豈非多次一舉?而隱月宗宗主既是命弟子下崖尋屍,想必是不知道這兩處毀損的存在,如此一來,那踩塌上行棧道一事就有些過於巧合。會不會是有人沒有想到真會有人下崖尋屍,害怕被人察覺毀損,故而刻意踩塌前端棧道?”
既然下麵的棧道穩固,謝觀星不想再做耽擱,其人加快了下崖的速度。半個時辰後,謝觀星終於到達了深澗底部。
這棧道出口距離問心石所在的崖底布滿嶙峋巨石,一條三丈餘寬的溪流穿澗而過,這澗底的光線不是太好,黑壓壓的有些看不清路,謝觀星無奈之下,隻得找來了一根枯枝並將一塊暫時用不上的影布纏繞其上,這影布製作時浸有油脂,一經點燃,那光亮卻是強過尋常火繩。
沿著河邊上行,一股令人作嘔的屍臭漸漸變得濃烈,謝觀星暗暗想道:“此番回去,定然要將此事稟明刑訊司總捕衙門,即便攔不住有人上山找死,也需讓這隱月宗修整棧道,好生安置屍體,若是當下這個狀況,一旦河流受到汙染,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引發下遊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