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麵孔她無比熟悉,不是五柳巷的總捕大人又是何人?
可是一個風塵女子又能做得如何好夢?就在靈仙兒輕輕探出手臂,想要讓謝觀星引她下轎之時,一個黃臉的婆姨卻從謝觀星身後衝了過來,其人手中端著一盆髒水,二話不說,劈頭蓋臉的就對靈仙兒澆了過來。
一陣寒冷讓靈仙兒打了個寒戰,其人不知不覺間將身上的被褥裹得更緊,可就是這一舉動,卻立刻引起了某人的注意。
看清楚了靈仙兒還在沉睡當中,站在窗前的那名黑衣人鬆開了握在刀柄上的手,其人略作猶豫,緩緩伸出了手掌。
隨著窗扇的再次閉合,室內不再像方才一般的寒冷,靈仙兒掛著淚痕的麵頰上再次露出了笑意,隻不知道這次又想到了什麼?
黑衣人似乎對靈仙兒的表情很感興趣,其人默默注視了靈仙兒半會,待得靈仙兒不再有旁的動作,這才靠向了窗邊,借著窗戶上被捅出的小孔向外望了兩眼。
五柳巷官衙內的涼亭內此刻依舊懸掛著燈籠,從海月樓這邊望去,那一直滯留在亭上的三人,已有一人伏案而勉,可另外兩人卻好象還在聊著什麼?
“這深更半夜,不去夢中轉悠,哪來的這大精神?”單就這一點,就是海月樓上的黑衣人也多少感到有些奇怪。
與官衙內相比,官衙外的情況倒真沒有什麼出奇之處,許是因為雨大,禁軍仍然未能點燃火把,可借著街頭稀疏的廊下燈光望去,即使是在大雨中,那二百多人的禁軍軍陣也沒有出現多大的變化。見到此種狀況,黑衣人輕輕歎了口氣,隨即取過了靠在一旁的狹長包裹,輕輕撤去了上麵的蒙布。
隨著那蒙布被撤去,一柄四尺長弓赫然出現在了那名黑衣人的掌中。
如果謝觀星在此,或許他會感到有些怪異。因為這等弓箭,即便是謝觀星也沒有見過。可要是官衙外的那些禁軍見了,一定會有人知道這種弓的來曆。
昌餘落仙弓!
天知道為什麼在醒言大陸上有那麼多物事和“落仙”有關,落仙嶺,落仙湖、落仙橋,即便是涉川境內的落俠山,據傳最初也叫落仙山。好在這仙人誰也沒見過,落了便落了,對大多數百姓而言,這“落仙”不過是個名字,能這般叫大概還是為了個順耳!
對於這落仙弓,應該同樣如此!知道些內情的人並不會被這種弓的名字唬住,同樣是柘木大弓,昌餘的落仙弓並不比涉川軍中的製式大弓強上多少,同樣是黑底紅漆,獸紋覆麵,同樣是上好的山蠶絲製弦,同樣過四石,透二百步外鐵甲,可若是強說有什麼區別,那就在這箭支上麵,雖說昌餘和涉川的用箭,箭羽都是雕翎,可箭簇卻有些區別,涉川的箭簇好似燕尾,外刃狹長,而昌餘的箭簇卻是三棱側鋒,恍若利錐。不過令人困惑的是,這黑衣人拿得雖是昌餘的落仙弓,用的卻是涉川的箭,能這兩種物什放到一起使用,誰也不知道這黑衣人做得是何打算。
涼亭上,那伏案而眠的自然是方勝,而已經開始惦念家中情況的謝觀星肯定是睡不著,至於安平王單勉卻是因為酒喝的太多,過於興奮,其人已經忘了當下的狀況,也不管謝觀星願意不願意聽,隻管向外傾倒著苦水。
聽著安平王單勉的講述,心緒不寧的謝觀星漸漸被吸引住,那些宮中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多少讓其人來了幾分興趣,在謝觀星心裏,隻要能吃飽喝足,那就是天大的福份,那些宮廷內外的爭鬥,純粹是有些人貪心不足!可聽了單勉的一番講述,謝觀星今日才發覺,那些宮中的貴人,好像比自己活的還累,也許從他們出生的哪天起,就注定要卷入陰謀和殺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