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馮成的麵孔愈發變得扭曲,其人掙紮說道:“這世間事,知道越少就越好。我若告訴你,便是害你。我馮成並非心狠手辣之輩,便是我那大兒,也是他自己要死,並非受我脅迫,他欲以一己之身保全我馮家香火,即便其人非我親生,我亦視其有如親子你莫要再問,且送我一程!”
看著馮成的猙獰麵孔,謝觀星的內心,一片冰冷,到此刻,他已經分不清這馮成所言是真是假。他亦分不清,自己所認定的東西是錯是對。
銳利的刀鋒掠過馮成的咽喉。謝觀星退入了荒草從中,他要去找回自己的那把鐵尺。
荒草從中血跡依舊,可那兩具屍體卻已沒了蹤影,倒是自己那把鐵尺孤零零被人插在了泥土當中,可細看之下,那鐵尺的手柄上多了一樣東西,那是一串懸掛其上的鈴鐺。
拔出鐵尺,謝觀星看著那串鈴鐺,這鈴鐺造型詭異,分明就是幾個張牙欲噬的惡鬼形象,輕輕擺動之下,那惡鬼鈴鐺發出的動靜,似拖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顫音,直入魂魄蕩人心肺。謝觀星一驚之下,趕緊撕下了一塊衣角,將那鈴鐺裹好,小心揣入了懷中。
官道上再次傳來了車馬之聲,謝觀星俯下身子,他準備悄悄退走,可那車馬之聲明明到了近前,卻未曾聽到有任何人呼喊。借著荒草的縫隙向外望去,謝觀星看到了一群好似商旅打扮的人,正在收攏著地上的屍體。可當謝觀星留意了這些人的動作之後,他卻不由自主的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他太熟悉那些人簡潔高效的動作。這些人應該是影衛,京都的影衛!
隻片刻,車馬之聲再次響起,待謝觀星走出,官道上絲毫也看不出有半點打鬥過的痕跡。留有血跡的地麵,亦被人小心情理過,而那手法,謝觀星同樣再熟悉不過。隻是有一點謝觀星感到困惑,這些影衛中竟然沒有一個,自己認識。難道影衛之中又增了新的人手?
二個時辰之後,謝觀星來到了京都城外的亂葬崗,趙四和他的婆姨就葬在那裏。
趙四的墳,倒是建的頗為體麵,他那婆姨變賣了所有家產,所能做到的也僅僅如此,至於那個可憐的女人自己,唯一能擁有的,便隻是黃土聚成的淺淺墳包。一根黃楊枯木插在了這女子的墳頭,可是上麵,卻連個名字也不曾留下。
站在那堆黃土前,謝觀星一言不發,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他感到了一陣的乏力,而這乏力,讓他失去了開口的勇氣。
不管怎麼說,對於謝觀星而言,馮成一死,這下毒案也就告一段落,他不想再往深裏查,因為他知道,以他的能力,當下能做到的,也就隻有這麼多了。至於這案子背後藏著的隱情,謝觀星決定不再去管,那脫手而出的鋼刀,還有尾隨而來的那夥“影衛”都清楚的讓他明白了一個事實,再往下查,等待自己的隻有死亡。
即便是不怕死的謝觀星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更何況他還有一些事情要做。
望著城內的某處地方,謝觀星喃喃自語道:“爹,娘,你們莫要責怪孩兒,畢竟生人為大,如煙她一直想要換間大些的房子。這次置辦完房產,還能剩下不少銀兩,待我和她商量一番,今後少些花銷,相信無需多少時日,就能再次攢夠銀兩,到那時孩兒一定將爹娘的墳遷入京都最好的墳地之內!”
馮成一家的“消失”,絲毫也沒有幹擾京都應有的混亂,沿街尋事的武人,依舊在尋找著自己可以戰勝的對象。相對於京都大多數街巷的混亂而言,“安寧”的五柳巷內一如往日般的熱鬧,不過,若是你仔細留意一下,你就會驚奇的發現,那些逛來逛去、悠閑無比的所謂“恩客”,常常是換了一身衣物,就再次出現在街麵之上。
這便是五柳巷拿事人韓璋獨到的攬客手法,沒生意,也需硬硬挺著,因為冷清的背後,往往意味著更加的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