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闌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變成一隻鳥,在飛。她飛得很高興,好像什麼都忘記了,就在這時,忽然覺得胸口一陣灼燒一樣的疼痛,她的翅膀都使不上力氣,越撲扇卻越拚命往下掉,鮮血和羽毛都混在了一起。她想叫卻什麼都叫不出來,胸口傳來呼吸的震動——“咚,咚,咚——”,一下一下,好像海浪拍打在岩石上的聲音。
就在這時,容闌醒過來。一醒過來就覺得身體傳來異樣的酸痛,這是一種從沒有過的感覺,都好像不是自己的身體了。
真是個奇怪的夢境。
她努力回想昨天發生的一切,她陪領導參加飯局,招待局裏麵的人,似乎是喝多了。
身體有這樣的奇怪感覺,難道是酒後亂了性?
就在這時,衛生間的門被拉開了,一個男人走了出來,他的腰腹裹著浴巾,烏黑的頭發還濕漉漉的,他正在用白色的毛巾擦頭發,看到容闌醒過來,就說道:“你醒了?”
容闌看清了那人的臉之後,就恨不得自己立刻暈過去,全天下再也沒有比這個更窘迫更難堪的事情了。這個男人是傅延,是她昨晚招待的市政府辦公廳的幾個領導之一。昨晚在飯局上,她就聽公司領導誇他是如何的年輕有為,年紀輕輕就坐上了縣處級的位置,又是如何的為人低調,彬彬有禮,這一大堆誇讚之詞,容闌倒沒怎麼上心去聽,隻是處於禮貌敬了一杯酒,那人就麵色淡淡的喝了一杯。邊上的領導都麵露喜色,因為傅延向來很少在這樣的場合喝酒,想來容闌是個女生不好拒絕。對自家領導的這點算盤,容闌怎麼會不清楚?而他們兩個人認識也不超過十二個小時,怎麼就睡到了一起?真正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也不知道他這會會怎麼想自己了。
容闌心裏閃過千百種年頭和想法,說出來的話都是沙啞的。“我……”
他仍是沒什麼多的表情,目光落在床單上一處紅色的印記,語氣如常:“現在還有不舒服的感覺嗎?昨晚不知道你是第一次,可能會弄疼你了。”
“沒事。”容闌迅速藏好心裏的各種情緒,想笑,隻是臉上的肌肉都不聽使喚,她想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醜瘋了。她裹著被子,“你能不能轉過頭去,我想穿個衣服。”
“抱歉。”傅延立刻轉過身。
容闌從地毯上撿起襯衣,發現衣服都皺得厲害,根本都不能穿了,要是穿著這樣去公司肯定會被取笑。她馬虎套上衣服,身體立刻牽動肌肉傳來一陣疼痛。她從地上的的包裏掏出手機,裏麵七八通未接來電,有同事的,有莫千繁打來的,還有一通是葉昊言打來的。她發了條短信給同事小蘇,讓她幫自己請假。
聽著身後的穿衣服窸窸窣窣的聲響,傅延說:“你想要什麼?”
身後的聲音忽然停住了。
傅延轉過頭,看見她正蹲在地上,長長的頭發垂下來,遮住她的半邊臉,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隻是感到她的身體都被一種失落包圍。但是他向來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人,他再一次開口,聲音平靜的有些冷酷的味道:“你想要什麼?招標案?還是別的什麼?”容闌還是沒回答,他說,“你別誤會,我隻是想要為你做些什麼。”
容闌站起來,臉上帶著笑:“我不需要什麼,昨晚我也是喝多了。你的技術不錯,我過的也很高興。”說完,她就拎著包,提著自己的高跟鞋,打開門,走了出去。
容闌走到走廊盡頭的洗手間,轉身進去,掬了一把水洗臉,她看到鏡子裏麵的自己,頭發淩亂,妝都花了,眼睛腫的厲害,看起來狼狽不堪,好像是迷了路的乞丐。
昨晚的事情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印象,她記得葉昊言發過來的短信,說他下個月就要結婚了,她回了一條恭喜。然後就是一個勁的喝酒,後來的事情她隻有模糊的印象了,但是那些交纏的身體的畫麵,那一瞬間的疼痛,還有粗重的喘息,卻是怎麼樣都揮之不去的。
真的是瘋了。
手機這時候響起來。是莫千繁打來的。
她接起來:“千繁。”
“你去哪裏了?我昨晚給你打了那麼多通電話你都不接,擔心死人了。”
“我沒事,昨晚喝多了,就睡覺了。”
“你怎麼了?聲音聽起來不對勁啊,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莫千繁聽出她聲音裏麵的不對勁,追問,“誰欺負你了?你給我說說。”
容闌的聲音抑製不住地帶著點哭腔了:“小繁……”
莫千繁幾乎是用漂移一樣的速度把車開到了容闌樓下的,一進門她就著急地說:“你怎麼了?”
容闌已經洗了澡,渾身清爽了很多,心情也好了一點,她笑著說:“沒事了,現在沒事了。”再一看手表,莫千繁隻花了二十分鍾就開車過來了,不由笑道,“你這個速度,要是回頭再出個什麼事故,你哥哥估計真的要沒收你的車了。”
莫千繁吐吐舌頭:“他不知道就沒事,何況我擔心你啊。你在電話裏麵哭成那樣,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葉昊言結婚了,下個月十六號。”容闌說,她蜷在沙發裏麵,手捧著一杯熱茶,有暖流從手心裏麵流出,可是她還是覺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