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的索羅河,漫長無邊際。
一條河,直衝大地未知的彼岸。
遠看,很近。近看,很遠。
他已經死亡。腐爛的屍體。
他死去多時大的眼空洞黯淡,死不瞑目。
沒有人會告訴他,他是誰。
沒有人會回答他,你是誰。
死時倉木朽林之下,醒時寸草不生之地。
至死,唯是卑微如螻蟻的生物目睹卑賤漫生。
他記得,不分晝夜默守立於這山丘。
塵埃次次翻土鋪蓋落寞的,
丘。
淅瀝,雨潤濕腐朽的戰甲。淮水湝湝,暮雲靉靆,孑然一身。頎偉的身軀蒼老發臭,他的容顏化在時間轉輪,瞧上去鷹鼻鷂眼。他有這樣的心,恓恓的心。他盹摯的背影永守虛空的靜。
葉,開始凋零。
伸手,握緊,攤開。
掌央不起眼的一點枯黃,似乎枯爛的黃也染黃腐鏽的手。縹緲的流沙蕩過,遊走指尖,送去臨終音。靜雅的風如初戀的姑娘在他麵頰上留下深情一吻。
風,喚醒沉睡複蘇的春曉之音。
三月,葉柳拂蘇,盛得春曉初痩綠的化不了的霙。
四季,又活了多久。。。。。。
琦岸邊的水環繞山丘,懦栗的窀穸在黃昏下瑟瑟顫抖。荒塚安然之身於墓***醊者俯身嫋望。他的手撐著巴掌大小的閣子,佛龕。龕是已逝人生前最珍視的東西。就如他最珍愛龕中之物一樣的愛戀。
龕中,是她未爛盡的骸骨。
指,輕輕撥動龕,抽開盒頂。一股腐爛的惡臭味彌漫整個墓穴,可惜他聞不到。他的紫瞳沉重深沉,所謂晶瑩飽含思怨的液體噴湧而出。
再一次哀戚。
不哭。男兒不能嚶嚶哀泣,男兒的淚,是用來揮灑的!
此刻,他做到了前者,而不是後者。
哀慟的心,有誰懂呢?
蒼穹下,真的隻剩他一人了啊!
他欷歔,急促的哽咽聲不情願地飄出喉嚨。
合上龕,不願再看一眼骴。
他朝奉迷留在回憶中的塚,那對生命虔誠熾熱的目光。
他單膝跪下,深深鞠一躬。起身,步向遠方。
樹孤立,風擺動的樣子看上去似婉轉的碎影,拚湊迷失的回憶。
他永遠忘不了她宛似天邊綻放的絢爛容顏,再望不了坐在髆上的螞蟻般影子,像一片羽毛的重量也不可感受。
她死了,他也跟著死了。
她死的是身體,他死的是心。
迷茫的心再無回歸的宿命。
不痛。隻像一片羽毛無重量。自己正在死亡。
弮,停留在回憶的弩弓又有什麼用?當然是用它來刺殺索她命的人。
威震天。
時光的殘影隱匿於一輪新一輪的日夜交奏中,這場生命的曲如此漫長,怠慢。
寂寞勒住咽喉,瞰望遙遠的天。她的虛影朦朧,觸手可碰卻摸不著。飽含笑靨的臉龐映在薄霧中,她笑逐顏開,叵測的步伐伴隨左右,侃侃而談對他說:“龐帕!你又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