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川一動不動,宛如泥塑木雕,思緒早已不知飄向何方。
書房內,彌漫著一縷淡淡的哀傷味道。
江山輕輕把門掩上,悄無聲息地走到江一川身後,察覺到後者的異樣,很識趣地沒有開口打擾。
他的目光,投向牆上的畫卷。
素白的畫麵上,工筆勾勒出一個妙齡女子,一襲雪白羅裳隨風起擺,眼眸皓齒,麵容絕美,儀態大方,嘴角含笑。
女子腳下,數朵祥雲相伴,她就這樣淩虛踏空,宛若九天之上的仙子臨塵。
畫卷的最上方,赫然是一隻姿態完美、神情倨傲的火鳳展翅翱翔,鳳目含威,睥睨四方,華麗的鳳羽上流轉著如同琉璃一般的火焰,看起來高貴無比,百鳥之王的赫赫儀威躍然紙上。
看得出來作畫之人的水平極高,凝視片刻,便會有種畫上的一切似乎都要活過來的感覺。
江山的心跳突然加快。
看著畫上的女子,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切感油然而生。
他可以肯定,這幅畫絕對是第一次看到,翻遍腦海中所有的記憶,同樣對畫上的女子沒有半點點印象。
但那種血脈相聯的感覺卻越發強烈,就好像見到了至親之人,冥冥之中自有一種妙不可言的牽絆。
“莫非……”
江山心中突兀地有著一個念頭閃現,呼吸微微一促,手掌不禁緊攥起來。
“這是誰?”
他忍不住開口,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著。
這時,江一川已然從回憶中緩過神來,目光落在江山身上,展顏一笑,道:“這是你娘親。”
“啊?”
江山心頭微顫,猛地抬起頭來,結結巴巴地說道:“她……她是……我娘?您不是說……我娘她……她死了嗎?”
“沒有,你娘親沒死,不過也許不會過得很好。” 江一川搖搖頭,說道。
“那她……現在人呢?”江山追問道。
江一川沉默了,臉上流露出一絲痛苦掙紮。
半晌之後,他長歎了一口氣,說道:“以前因為你年紀尚小,所以爹一直對你有所隱瞞,不過如今你經過一番大起大落的磨礪,也長大了,是時候告訴你了。你娘親,其實是來自大荒國皇都,出身於一個古老的家族,身負天鳳血脈……”
“大荒國皇都?”
江山心內一跳,臉上露出一絲震驚之色。
青雲城地處西荒之地邊陲,而西荒之地,又隻是大荒國極西方向的一片蠻荒之地。
此地與那大荒國皇都,相距何止數百萬裏,那是一個普通武者花費十年都未必能走完的距離!
接下來,江一川給江山講了一個十分狗血俗套的故事。
十七年前,一個大族千金天之驕女,外出遊曆時遭逢意外修為盡失,輾轉流落到西荒之地,遇到了一個出身普通家族的小子,兩個本來應該是生活在不同世界,一輩子都不可能產生交集的人,卻在朝夕相處中生出了情愫,意料之外卻又順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過著幸福的日子。
可惜,好景不長。
就在兩人的孩子出生後不久,天之驕女同族之人,終於尋上門來,發現了一切之後,勃然大怒,二話不說就準備把那個玷汙了族中最高貴血脈的小子和兩人所生的孽種滅殺掉,天之驕女拚死維護,作出了巨大的犧牲,最終保住了丈夫和剛出生的孩子,而自己卻被族人強行帶走,從此音訊全無……
故事說完了,江一川似乎依然沉浸在回憶之中,書房內,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江山眼眶微紅,從來沒有感受過母愛的他,被故事中的母親深深打動。
大荒國內,能擁有天鳳血脈的家族,想來隻有那一家,而江家與之相比起來,那就如同螻蟻與大象之間的差別,根本不在一個層麵上,換句話說,那等超然的存在要滅掉江家,或許便是一句話的事。
然而這些年來,他們父子二人都能安然無恙,可想而之,他那素未謀麵的母親,付出了多大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