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涼也算出身不凡,畢竟能夠居住在皇宮內的非皇姓之人,即便是幼年之時,他也算是獨一個了,相比之下,百勝將軍拓疆侯之子、小侯爺這個身份倒是算不得什麼。
但雖然有如此出身,享受如此上天厚待,他卻並沒什麼紈絝性子,這一點與他的那個好兄弟無關,一點關係都沒有,此等功勞卻是全都要歸於他的師父,是他的師父讓他沒有變成那種人。
不過若不是他師父,他現在也不會在這裏了。
達到百脈境時他還是十四歲的少年,這等資質不說優秀,也可以算是上佳了,可是資質算得上佳的黃涼卻是在其後的四年時間裏寸進未得,雖然徹底登上了後天之境的巔峰,無論外功還是內功皆已修成,更是習練起了兵器,但他卻始終不得更進一步,逆反先天。
這個情況便是黃涼的師父、大雲國師雁行舟亦無法解決,可謂是怪異得很。
可是武道雖然不順,黃涼卻也從未想過要一死以結。
求生是人靈魂中深刻無比的根本烙印,當時生命即將到達盡頭之時,這種神奇的力量就會爆發。
於是,黃涼的目光便忽然凝聚了起來,不再恍惚。
將他的目光吸引住的不是別的,正是他坐下的馬。
這原本是一匹腳程出眾的快馬,為了得到這匹快馬,黃涼他身上僅剩下的一點值錢東西也從他的口袋裏麵跑到了別人的口袋裏,不過這錢花的的確很值。
大楚地廣人稀,地多平原,盛產良馬。
黃涼不知他坐下的這匹馬是否就是來自大楚,但這匹馬無論是帶他奔逃,還是反轉襲殺,都出了很大的力,甚至若不是這匹馬,他此刻還能否如此毫發無傷,就不可知了。
正是因為有這匹馬,他才能活到現在,對於這匹已經累得不行的良馬,黃涼心中自然感激不已。
所以此刻即使嗓子幹燥得像是有一團烈火灼燒般疼痛難耐,他依舊沙啞著嗓子開口。
身體的疲憊讓他眉毛微蹙,卻依舊堅持著撐起了身子,低頭撫摸著坐下疲馬長長的鬃毛,動作有些溫柔,且與身體的虛弱無關,同時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絲無可奈何,可隱隱地卻還有另外一種怪異的神色隨時欲從中衝出,那是隻有餓到了極點的人才會有的眼神。
這時,他邊捋著馬鬃,邊低聲喃喃道:“馬兒啊馬兒!多虧了有你我才能活到現在,可是現在我卻又要活不了了,還連累得你也如此,所以趁著現在還有機會,我一定要對你說一聲謝謝,然後還有對不起!”
感謝的時候該說什麼?自然是謝謝,可是現在黃涼不僅說了謝謝,還說了對不起。
能讓人說對不起的情況不管是哪一種,都絕稱不上好,就像是此時此刻。
黃涼對坐下的馬道了一聲對不起,於是,不好的情況便出現了,這不好的情況對準了馬兒。
又饑又渴的黃涼終於被餓到了極點,他被餓得有了一些之前絕不會有的想法,可是現在這個想法似乎能救他一命,讓他從這種境況之中得到轉變,所以當這不算好的想法誕生之際,他就分外地堅定了。
他捋著馬鬃的手突然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