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葉落風無漾,淺黃裏麵印深黃。
心懷真情人未曉,卻擾天宮紅線娘。
早晨起來,地上竟有一層薄如紗的清雪。冬的消息竟來得這麼快,隻是秋,好像還留戀著什麼,遲遲不肯離去。太陽一出來,雪就融化了,無論是冬雪的新來,還是秋意的離別,隻剩下一股濕潤的味道,帶著生機、亦帶著葬送。
雲霞得知雲天要做手術的消息,高興一半、擔心一半。踩踏著地上被雪打濕的黃葉,心裏也跟著淒淒楚楚的感覺。一葉一個秋,但為了秋天絢麗的顏色,便讓葉子從綠到黃,從黃到殘嗎?
走在去車站的大路上,寬闊而寂寥,似乎一眼就能望到盡頭,順手撿起地上一片黃葉,清晰的紋路就像生命的坎坷。那麼,飄落的意義又是為何呢?為了迎合秋的逝去,還是為了延續枝子的新生?也罷,就算是一種“注定”吧!因為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合情合理的解釋。
“雲霞,雲霞——”
突來的一道聲音,打破了腦海裏的尋思,轉身望去,見林峰跑著追來。
“還好,追到你了,怕你已經坐上車了呢!”林峰氣喘籲籲地道。
“老師,不是還有課嗎?怎麼?”
“已經調課了,你一個人去我不太放心,再說,雲天做手術是大事,我也擔心著他。”
“可是——”
“別可是了,快走吧。”拽住雲霞的胳膊,林峰不由分說地拉著就走。
雲霞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其實對於自己來說,林峰去與不去都跟她毫無關係。
還未到丁子路口,就聽到班車的鳴笛。雲霞和林峰隻好小跑起來。上了車,雲霞就近兒揀個空座坐下,同座的是個洋氣的長頭發女孩。本打算和雲霞一起坐到靠後麵的雙排座的林峰,也隻好有些無奈的走到雲霞的後麵,跟一位大叔同座。
“幾位?”售票員站於座位的旁側,處在林峰和雲霞間隔的地方。
“一位。”
“兩位。”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回答,不一致的答案讓售票員禁不住多看了他們幾眼,又問,“幾位?”
“一位。”雲霞說著已經拿出了一張票的錢遞過去。
“幾位?”
雖然林峰覺得售票員是多此一問,但還是懶懶的答道,“一位。”
車子行駛了一會,林峰怎麼坐著都不舒服。從前,從來沒覺得這條路不順暢,而此時此刻好像這條路就是一條顛簸之路。
“喂,小妹妹,咱倆換換座位,行不行,我有些暈車了。”林峰扒拉一下前排座與雲霞同座的長發女孩。
那女孩不情願的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道:“我也是怕暈車才坐到這兒的。”
一看那個丫頭的態度似乎沒戲了,林峰不覺有些懊惱,但就這樣無滋無味坐到終點,難免有些不甘心。
“妹子,實在是不好意思,我都要暈吐了,你看這一車的人,我吐了的話多影響心情。再說,一看你就是個熱心腸的人,咱們換一換吧,行不?”
長發女孩回過頭,有些無奈的看看林峰,任著誰也受不了“熱心腸”三個字的恭維,再說誰讓林峰長了一張極其俊朗好看的臉呢?沒辦法隻好和林峰換了位置。
“謝謝啊,謝謝!真是個好姑娘。”林峰感激涕零。
而這時,旁邊的雲霞對正在發生的一切卻視若無睹,待林峰坐定後,也沒打算和他說一句話。因為她明顯感覺到了,林峰所做的一切,不是那麼合乎常理,也不是那麼近乎師生之情,但到底是什麼,又無從知曉,也沒時間猜測,所以,隻好任著林峰去隨便鬧騰,而她隻當作什麼也沒看到、沒聽到罷了。
不知道是坐車的時間過於長,還是這幾天心累過度,雲霞竟感覺一絲困意。但極其顛簸的道路卻又讓她睡不安穩,時不時的便被突來的震蕩攪醒,如此,睡意漸無,一絲煩躁不覺湧上心頭。
還是那條路,卻無端的長了許多,還是那輛車的空間,卻毫無來由的狹悶起來。而此時的林峰卻睡得正酣,腦袋還時不時的就會歪到雲霞的肩膀上。
雲霞幾次推過去,林峰的腦袋又幾次靠過來。最後,雲霞也沒辦法,總不能叫醒他吧!雖然他此行的目的明顯不純,但畢竟還是一番好意。
風順著開著的窗縫“呼呼啦啦”的吹進來,雖然不覺得冷,雲霞卻看了一眼林峰,便想到睡著的人應該會怕冷。所以,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了胳膊,斜過身子,掰著窗子的把手,很用力的推了兩次,才把玻璃順著鏽跡斑斑的滑道推過去。
關好窗子的那一刻,好像瞬間就暖和了許多。林峰還睡著,雲霞隻好直挺著身子,讓他的頭有一個可靠的地方。就這樣,一直快要到站,售票員才喊著話,都醒醒吧,到站了,到站了。
這時,林峰才睜開惺忪睡眼,還用手扶著脖子來回扭了扭,證實他沉睡的事實。但隻有上天和他自己心裏清楚,這一路他是睡了,但卻睡得很清醒,甚至在雲霞越過他關窗子的時候,能清楚的嗅到女孩子所用的一種皂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