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放學回家,秦月見母親還沒回來,父親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她就湊到父親對麵,兩隻眼睛像染了毒藥一樣審視著父親的那張臉。
“我臉上,開花了?”秦世雄逗著女兒。
“沒有,爸爸,你說,天底下有長得極像極像的人嗎?像的程度,嗯——雙胞胎吧,哦不對,父子倆吧!”秦月實在想不出別的描述用詞。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長得像的人,應該不在少數吧!”
“哦——”但一想起撞到的那個人的臉,她還是心有餘悸。正在她還想問什麼的時候,忽聽見鑰匙開門的聲音,知道是母親回來了,就跑到門口站立相迎。
“喲,丫頭站在這兒幹麻?”
“迎接母親大人唄。”
海棠笑了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乖巧啦。”
“向來都是啊!”秦月撒著嬌。
海棠進了廚房。
“老秦,你什麼都沒做啊!”
“嗬嗬,做了也白做,怕你們都吃不下,所以也不費那個神兒了。”秦世雄恭維著妻子。
“是啊,爸爸做的東西,安安(小狗)都不吃。”秦月在一旁幫腔。
海棠笑看著爺倆,說了一句,“就你們爺倆會享福。”便戴好圍裙獨自到廚房忙活去了。
“嗨,你怎麼進來了,這裏太油了,快出去,快出去。”海棠推著秦月。
“我想看著你做,我和爸吃到那麼多的美味,我得知道它們是怎樣被媽媽那雙勤勞的雙手製作出來的呀。”秦月賴著就是不出去。
“就你貧,這有什麼好看的,是女人的話,將來都得會。”
“我現在就不會啊!”秦月拿了一根胡蘿卜咬了一口。
“噯,噯,這丫頭,還沒洗呢怎麼就吃起來了。”海棠奪過女兒手裏的胡蘿卜,又自言自語道,“這孩子,成天吊兒郎當的,什麼時候才能有個女孩子樣啊!”
秦月嘻嘻的笑,其實她也不願意進廚房,但她更想問一問媽媽剛才的問題,因為父親的回答太不明確,也太籠統了。
“媽,你知道嗎?我今天撞到鬼了。”秦月故意的。
“啊?撞到鬼了,小小的孩子,不要胡說,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麼鬼!那都是大人嚇唬小孩的,你都是高中生了,怎麼還相信這個?”
“哦,不是鬼啊,那也太奇怪了。”秦月賣著關子。
“奇怪什麼?”海棠炒著菜,根本沒把秦月的話當回事,她早就習慣了這假小子違背常理的言行舉止。
“那個男孩和父親長得太像了,簡直,簡直,唉,沒法比喻了,就像複製品似的,你說這不是撞到鬼了嗎?哪有那麼像的人啊?我當時都看傻了。”秦月搖頭晃腦的。
“什麼?”海棠的腦袋裏當即嗡的一聲,使她眩暈。
“媽,媽媽,你怎麼啦?”秦月扶住傾斜的母親。
待海棠回過神兒來,心裏卻想,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這時秦世雄探進頭來,“飯做好嗎,我都餓了。”
“好了,好了,這就好了。”海棠慌亂的將飯菜端到餐廳。
吃罷晚飯,秦月就複習功課去了,早把那個長得像父親一樣的人忘得一幹二淨。海棠卻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直到十點鍾還毫無睡意,沒辦法找了幾片安神的藥喝下去。
“怎麼了,你?又睡不著了?”秦世雄被妻子有聲的動作弄醒,腥腥著眼問了一句。
“沒什麼,可能這幾天太累了。”
“都說不讓你帶班主任了,你非要帶,搞得自己那麼累,累壞了身子哪個多,哪個少啊?”秦世雄埋怨的口氣裏滿是關切。
過了一會,海棠還是睡不著,秦月說的那些話已經種到心裏,雖然在她自己想來,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還是禁不住向丈夫問了一句,“世雄,你說,咱們的兒子要是活著的話該20歲了吧?會是什麼樣子呢!”
“怎麼想起這事來啦!”秦世雄的睡意正濃,聽妻子這麼一問,不禁也幡然蘇醒。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
看妻子一副難受的樣子,秦世雄翻了個身,側臥著摟住妻子的身子,“別想那麼多了,我們的兒子肯定在天堂呢?能為他做的,我們都為他做了,人各有命,可能他與我們的緣分淺,所以就——”
“我知道,可是——”海棠眼角浸出淚滴。
“別可是了,好好睡吧!”秦世雄輕拍著妻子。其實他明白,妻子一直沒忘記他們的兒子,他又何嚐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