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瘋過後,他雙手抱頭沉靜一會。突然高昂起頭,像另外一個靈魂鑽入了他的軀殼似的,自信地向後捋了捋頭發,平穩的下地趿上鞋,有條不紊地洗臉、刷牙、換衣服,在這個過程當中,他將自己的尊嚴一點一點的捏碎扔掉,因為他決定了,去見一見雲麗。
雲天躲在一處看雲麗已經凍得來回小跑,卻還不見水澗洵的影子,心裏不禁有些著急,“水澗洵啊水澗洵,因為雲麗一次失約,你就故意躲著不見嗎?還算是個男人嗎!再不出來,就別怪我領走了她,你就等著後悔去吧。”他氣憤的剛想從暗處出來,一襲白色突然顯現朝著雲麗的方向跑過去。
“還以為,你,以為你不來了。”雲麗滿腹抱歉,尷尬地低下頭。
此時的水澗洵仍有餘怒,悻悻說:“難道要我像你啊?定好的事情都能忘了?!”
“真是,對不起,我——”
“你什麼你?不把我放在眼裏,是吧?”水澗洵兩手插兜,裝作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聽說你還三更半夜的跑出來找我了?”
“聽母親說晚上在十字路口見到你了,我當時嚇了一跳,你肯定等了一個下午,所以害怕你再一直等到深夜,就出來看看。”
水澗洵一聽,哭笑不得,直言道:“以為我是你啊?我又不傻,這麼冷的天,等了一個下午還不夠,還要再等到深夜?想讓我變成僵屍嗎?”不知怎麼的,麵對這個丫頭,他好像神招兒沒有。
雲麗終於鬆口氣,“沒凍著就好,沒凍著就好,失約是我不對,你別生氣了今天你說去哪,我都陪你去。”
“真的?”水澗洵斜視著雲麗,強力地掩飾著心裏的那份美滋滋。
雲麗鄭重點頭,“真的。”
這丫頭真讓他難辦,幹什麼事情都那麼一副與世無爭感覺,他的那些激憤也隻好作罷。“那好,跟我走吧!”說著水澗洵前頭走了,雲麗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麵。
走了一段路,水澗洵的心裏莫名的又有些生氣,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到了情緒容易波動期嗎?他咬咬嘴唇,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子盯著雲麗。這時雲麗也停下,靜靜的看著他,她想,無論水澗洵怎麼生氣也是應該的,畢竟自己有錯在先。
“你不問問我,要去哪裏嗎?”水澗洵覺得心裏就好像有一塊硬硬的東西,頂得他難受。
“這個村子,我哪都熟,去哪都一樣。”雲麗輕聲的回答。
水澗洵被迫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努力平複著被這個丫頭攪得翻騰亂滾的心,然後叉起腰,對著雲麗直點頭,“好,好,哪都行是嗎?那就跟我走。”說著拉起她就走。
“噯,你拉我幹什麼,跟你走就是了,不要拉我。”雲麗驚詫的扯著水澗洵的手,但她那細小的胳膊已經被水澗洵攥得死死的,不能逃脫。
“我就沒看過你生我氣的樣子,你——對我沒有感覺嗎?”水澗洵越發覺得心中的那塊硬東西讓他生生的難受。
“我都說了,陪你去哪都行,不要這樣,村裏人見了多不好。”雲麗有些急。
“怕什麼,我就是要這樣。他們管得著嗎?”說著更握緊了雲麗的手腕,使她休想脫開。
一直走到廢棄磚廠的窯洞,水澗洵才停下來。趁澗洵不注意,雲麗快速將手抽回來揉了揉,一直被水澗洵緊緊的攥著有些麻。
“去,弄些幹枝來。”看到雲麗靜若庭潭,水澗洵就沒好氣。
“幹什麼?”
雲麗無辜的眼神總讓水澗洵覺得自己像是個惡少,但他根本就不想做那種人,所以他很生氣,也不知道是生雲麗的氣還是生自己的氣。
“想凍死我?破地方,這麼冷。”
“好,好,你等著,我去弄。”雲麗突然明白了,城裏人都不禁凍。
等雲麗弄來柴草,水澗洵就在窯洞裏生起火來。
“會不會煉荒啊,這裏遍地都是幹枯的水草。”雲麗有些擔心。
“那就讓它‘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好了。”水澗洵滿不在乎,將幹枝搭在一起呈金字塔型,使火燒得更旺些。還別說,一會功夫,窯洞裏就感覺暖烘烘的。
雲麗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水澗洵擺弄著那個小火堆,這個男孩的用意,她是有些明白的,那些信裏的話,她怎麼會完全不懂。可是,她又清楚,他與她,就如天上的仙鶴與地上的麻雀,差之千裏,道路殊途。所以,朋友不分貧濺可以做,可其他的,就應該到此為止了。
而此時的水澗洵正為自己生得一堆旺火而沾沾自喜,或許他自己也知道,對於雲麗的失約,他並沒有生氣,相反,聽雲天說她半夜三更的出來找自己,他竟有些感動。所以,他相信自己的感覺,無論是深夜裏所寫的書信,還是現在願意和雲麗呆在一起,這都是真實的,也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