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的天氣比城裏可冷多了,出了門水澗洵立馬將羽絨服的帽子扣到頭上,冷淒淒的空氣還是鑽進了脖子裏,使他的身體自然的縮緊。
到了街上好多了,陽光照著大道,到處金燦燦的。有三三兩兩的人站在大門口嗑著瓜子,嘮著嗑。和往常一樣,人們多數都聚集在十字路口那堆石頭垛子上。在那裏,有站著的、也有拿個墊子坐著的,還有很多小孩子來回跑著玩。孩子們有的把摔炮狠狠的砸在地上,還有的把擦炮擦燃後快速的丟掉,劈啪劈啪的炮竹引領著年的來到。
好一幅寧靜詳和的鄉村畫麵,水澗洵想,比起城裏,鄉下就是一方淨土,無論是空氣,還是人情。
上身著純白色壓紅邊線羽絨服,下身著牛仔褲,腳上穿著一雙淺棕色皮棉鞋的水澗洵無疑成了這些鄉下人眼中的別樣風景,他們一邊用羨慕的眼光望著他,一邊用讚歎的語氣誇獎著他。
看,看,這就是水慶國的兒子。
看到了嗎?這城裏來的人,就是不一樣。
瞧人家這孩子出息的。
他這是要去哪啊,還提著好多糖呢。
無意間,聽到三三兩兩的人議論著自己,路過人多的地方,水澗洵便向遇到的人報以禮貌性的淡淡的微笑。而這樣做,無非使身後傳來更多人的讚歎。
瞧人家孩子多有禮貌,到底是見過大世麵的人啊!
可不是麼,要說孩子有錢的話還得往城裏送啊!
人家這是隨父母了,父母都是大學生,兒子生來就賴不了。
聽著那些樸實的話,水澗洵心裏暖融融的同時,也有些不好意思,便加快了去雲麗家的腳步。
初到院門口,院中間的那棵梨樹一下子就讓水澗洵情不自禁的駐足觀望。那時還夏日朗朗,梨花滿放,潔白的花朵沁人心香。轉眼之間,已經過了大半個年。此景,梨枝正孤靈靈的在寂寞中等待著,等待著飛落的花葉來年再聚首枝上,也許,已經不是那花、那葉,但無論經過幾世的輪回,都會是那個忠於枝丫的靈魂在開放。
“你是?”
聽到問話,水澗洵才從憧想中回過神來,“我是水澗洵,雲麗的朋友。”
“哦,慶國的兒子,真是出息了。快去吧,她在屋裏呢。”
“好,謝謝叔叔。”水澗洵去了屋裏,回過頭看雲麗的父親背著手走出院子。
來到外間屋的時候,水澗洵停住腳步,愣愣的望著裏屋的門簾,這一層薄布的後麵就是她了,如此近的距離讓他的心稍有驚慌,更多的是高興。
“雲麗——”水澗洵邊喊著掀開了門簾,屋子裏卻空空如也,隻有幾個作業本擺在縫紉機上,炕上亂亂的扔著書。
水澗洵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舒緩一下剛才的緊張,卻忽然聽到院子裏有說笑的聲音。
“姐,你說我的新衣好看吧,這是我最滿意的一套衣服了,幸虧我也跟著去了集上自己挑選的,不然媽又要給買那種老套的衣服。”
“有新衣就知足吧,你看咱們村子有多少孩子沒新衣服穿,這也就是雲天拿出了自己的錢給你和雲南做衣服,咱爸媽哪有那個錢啊?”
“嘿嘿,不管誰買的,反正我喜歡這身兒衣服,明天新年,我一定要穿。”
“穿吧,穿吧,看把你高興的。”
姐妹兩個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正起勁兒。
此刻,水澗洵在屋裏不知道該怎麼辦,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隻好提著一袋子糖尷尬地依在炕沿根,心跳得似乎自己都能清楚地聽見“咚咚咚”的聲音。
雲霞走在前麵,雲麗跟在後麵,兩個姐妹一前一後進了屋。
“啊?哎喲,嚇死我了。”雲霞拍著胸脯,水澗洵正要說話,雲霞卻食指抵唇“噓”了一聲,隨後將門簾左右拉緊,不讓雲麗進來。
“姐,你猜,誰在屋裏啊?”
“你在屋裏唄,還能誰在屋裏,怎麼不讓我進屋啊?”雲麗掀不開門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