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想他會怎麼樣?”銀露意猶未盡的得意。
“不知道。”銀霜失望的語氣,轉身走了。
太陽還很高,卻不毒。雲天推著自行車和雲麗走在林蔭路上,考完試的輕鬆讓雲麗覺得花草樹木都顯得美了。
一時興起,便問雲天,“你和銀霜打了什麼賭啊?”
“啊?什麼?”
“你和銀霜打賭了是嗎?”
“啊,是,是打賭了。”
“賭什麼?”
“賭,賭——”雲天一時吞吐,“其實也沒賭什麼,陪著那兩個妮子瞎玩唄。”
雲麗聽了“哦”了一聲,在路邊采了一大把野花,放在鼻子前不斷的嗅來嗅去,就像一隻被關久的蜜蜂。
“雲麗,我們先別回家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唄?”
“去哪啊?不回去的話,母親要擔心啦!”
“不會,我提前都跟二嫂說好了,考完試後帶你玩一會,太陽落山之前回去。”
“你真說好了?”
“當然了,什麼時候騙過你。”
“那好吧,這段日子快把我累垮了,我也想輕鬆一下。”
“那就上來吧。”雲天也覺得難得的輕鬆。
雲麗跳上自行車,把手裏的花舉得老高,過往的風吹落一些葉辮,像起舞的蝴蝶。
到了那個破舊的磚窖,河套邊大片的草地上有一群群棉羊,在一個斜坡處坐著一個婦女。那是鄰村的,丈夫死得早,靠給別人放羊來供兒子讀大學。還好,她的兒子很爭氣,讀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就借了六年級的書,讀六年級的時候又借七年級的書去讀,總是比別人早一步,最後被保送到清華大學,那可是讓所有學子都望塵莫及的地方。
“她是個幸運的母親,能看到兒子讀大學。”雲天由衷的說。
“那也是個幸運的兒子,能有這樣一位母親。”雲麗從內心崇敬那個刻苦的孩子。
雲天拉著雲麗坐在窯裏,放眼外麵晴朗朗的天空還飄著幾朵白雲,正好與綠草地上的棉羊群相襯。純潔的白,加上清新的綠,天堂的顏色不過如此。
“我也是幸運的,雲麗,因為我碰到你。”雲天扭頭滿眼溫柔的看著雲麗。
雲麗依舊望著遠處的羊群,微微笑了笑,“那算什麼幸運,隻是遇見而已。”
“是啊,隻是遇見。”雲天淡漠望向遠方,“如果今生我們不認識會怎麼樣?”
“不認識的話,就不相見了,相見了又怎麼可能會不認識。”雲麗語氣淡淡,及時地掩蓋了眼角的那束憂傷。
“到底是學文的,說話都那麼抽象,還帶著一股子文氣兒。”雲天好像再也找不到合適的話要說了,隻好問,“長大了想要做什麼?”
“不知道。”雲麗直截了當,“就像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跟銀霜打賭一樣。”
“我,我——”雲天支吾著最後也沒有回答,拖著長長的歎息。
“我沒有怪你,何況那是你跟銀霜的事,我隻是個外人而已。”雲麗說這話的時候,心中隱隱的疼。
“你怎麼是外人呢?”雲天有些急,“除了娘親和父親,你是我這輩子最親的人。”
雲麗笑得慘淡,“是啊,你至親的人,這輩子,我都是你的侄女。到什麼時候都改變不了。”
“雲麗——”雲天心疼的重重地叫了一聲,拉過她的手,“你相信有來世嗎?”
“我,不知道。”雲麗低下頭,不讓雲天看到她在眼裏打轉的淚。
“雲麗,讓我好好看你,記住你的樣子,刻在我心裏。”雲天抬起雲麗的臉,有淚珠落到他的手心裏,卻濕了他的心。
“雲麗,但願我們來世不相識,卻能相見;但願來世我們不是叔侄,沒有同一個姓氏,但願來世我們離得很近,很容易找到對方。”他小心翼翼的替雲麗擦著眼淚。
雲麗卻突然推開他的手,一個人奔出窖洞外。那些話像針一樣紮入她的心裏,躲閃不及,隻好忍受著硬生生的疼痛。而從前,她從未知道心疼的滋味。
望著纖瘦的背影,雲天狠狠的抽自己兩個嘴巴,甚至恨起老天,為什麼把他弄到這個地方來,亦或者為什麼讓他碰到雲麗。想著竟自顧的恨笑起來,笑自己是個十足的混蛋,是個十足的懦夫,是個十足的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