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幾天沒有看到你到這小花園散步聊天了。
最近在設計一個小單軸懸浮台，下來得少了些。
你們不是向焦華星借了個小單軸懸浮台嘛，運轉正常嗎？
你們主任的那個小單軸懸浮轉台，早就可以賣了。
試驗做完啦，再也不用啦，賣試驗台啦！
一旁的柳槐蔭不解地問。
不，試驗沒有做完，但確實是永遠也用不著它了，不是賣台子，是賣廢鐵。
沒有救啦！用過嗎？怎麼一下子就變成這樣子拉？
那你得問鬱山了，焦華星是他們主任，據說用過。
焦華星他能有好東西嗎？確實用過，但一開始運轉就不正常，從來也沒有正常過。折騰了半年多也沒有能做成一個試驗，後來就放在那兒沒有人管了，直到這次舒禮銀來借用。
那東西到我們那裏天天出毛病，修理時間越來越長，所以斷斷續續做了兩個月試驗，直到徹底動不了。
既是這付模樣，早就該歇台了。
是早就該歇台的，可我們舒組長不肯罷休，定要做出點高科技數據來。所以就拆了修，修了拆。直到轉不動、打開腹腔看時，才發現五髒六腑全潰爛了。焦華星讓我們修好了兩家用。五髒六腑全潰爛了，還怎麼修？我建議重造一個新的，舒禮銀就將設計任務交給我了，這段時間趕圖紙，下來得就少了些。
是這樣，少了你就少了許多熱鬧。
韓熙光整理筆記和信件，從中尋找材料和數據，起草與冰州工學院的協議和合同。為了能早日發出，在與冰州工學院的教授們商談時就開始思考，根據記的幾條綱要，一下火車便起草這份文件。
當寫到氣浮軸時，他總覺得那感應同步器裝在沒有凸台的端麵上沒有中心定位麵，位置精度不易保證。原設計有凸台，舒禮銀與工學院的教授們協商時改掉了，韓熙光當時就說不妥，沒有采納。他現在想在合同和協議文件中改過來，在信件中多費些筆墨，說明理由。好在那些教授都是行家，不會不理解。又讓他們給計劃中的隨動係統和光電傳輸係統留兩個安裝台階。
正當韓熙光全神貫注起草協議和合同及信件時，舒禮銀不聲不響地坐到了他自己的位置上。轉過身，與韓熙光麵對麵，看了看鋪攤著的紙張，問：
你在幹什麼呢？
我在將那天商談的東西整理出幾條來，起草兩家合作的協議和合同書，再給他們寫一封信。
我想這次是不是考慮在這小懸浮台內留一個安裝空心電機的接口？
空心電機！什麼空心電機？幹什麼用？什麼形狀？多大尺寸？
我也沒有見過，大概中間是空的，定子在裏麵、轉子在外麵吧！幹什麼用現在還說不上，形狀和尺寸我也不知道。
噢，既是套在懸浮軸上，那轉子還應該在裏麵。隱約記得設計“旋轉測量裝置”時你提過，因不知道是啥模樣和啥用途，你自己又否定了。我想將隨動係統和光電傳輸係統安上去，你也否定了。現在看來隨動係統和光電傳輸係統在試驗中很可能用得著。這次在冰州與工學院的教授們協商時你沒有提空心電機，我也沒有提隨動係統和光電傳輸係統。我準備在文件和信件中提一提，在圖紙上稍加改動，讓他們多加工兩個台階作安裝接口，應該不是難事。
前天回來後，我忽然想起應該留個空心電機的安裝接口，將那懸浮軸承的軸加長些，以便可以安裝空心電機的轉子。
舒禮銀邊說，邊想在紙上畫出來，因不知道電機的形狀和尺寸，畫來畫去，總也不成個樣子，那張白紙被塗得漆黑。
既不知道將作何用，又不知其形狀尺寸，這接口怎麼留啊？
安裝一個可能還是有用的。
那也得有準確的形狀尺寸才能留啊！
十二室古玨瑋用過。
那你快去問問她，弄清楚形狀尺寸，若能安的話，我在圖上給你畫出來。
聽說古玨瑋去上海出差了。
那你得趕緊將空心電機的形狀尺寸及用途了解清楚，我和這古女士沒有打過交道。你要求我下月底完成設計，再拖就來不及了。再說，圖紙小改動無所謂，隻需和工學院說一說就行了。如果改動較大，是應該和他們協商的。
舒禮銀繼續在紙上塗畫著，口內自言自語道，“是這一次一起考慮呢，還是下次再考慮？”，忽然，他對韓熙光道：
要麼再去一次冰州，和工學院的教授商量商量，看看他們的意見怎麼樣？
噢，我女兒在北京實習，住在家裏，她媽媽不在家。過幾天我大哥又想來北京住幾天，一個月之內，我怕是出不了差的。
韓熙光脫口而出，毫無掩飾。舒禮銀臉上一陣尷尬，一陣不悅，看了韓熙光一眼，卻說不出什麼。
回憶起這次去冰州出差，真有點啼笑皆非。
韓熙光帶著構思的草圖和相應的資料，與舒禮銀乘了二十個小時的火車，從北京來到冰州工學院。一下車，安排好食宿，二人就與工學院的教授們展開了協商討論。吃過午飯，稍稍休息後又繼續協商。由於兩家都希望合作成功，協商很快取得了共識。工學院的教授們建議舒禮銀和韓熙光回招待所將雙方的共識整理出幾條來，下星期一再碰頭協商，基本定下來，就草簽協議和合同，立即著手幹。
舒禮銀一離開教授們，對韓熙光說道：
看來今天一天就能商量好，我們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韓熙光心中咯噔一下，覺得太草率了。
今天商量的問題大致都取得了共識，但我看我們還應該梳理梳理，看看有沒有遺漏之處，還應該斟酌斟酌、推敲推敲，看看有沒有不當、不妥應修改之處。另外，來一次不容易，協議和合同也應該雙方商定草簽下來，作為早日啟動的依據。
我看商量基本差不多了，沒有什麼值得再商量了。再說，回去以後還可以再商量。至於協議和合同的事回去再弄也不遲，不著急的。
韓熙光見舒禮銀如此說，知扭不過他，隨說道：
我讓人家給我們訂的火車票是後天星期一晚上的呀，人家告訴我們已經訂到了，怎麼處理？
他們訂的票，我們不去管他。我來時有個工學院的實習生小王給我寫了一張條子，叫我到車站找條子上的人，一定能買到想要的車票。我們可以去找找他試試。
那你怎麼不早說，讓人家訂了票，又不要，多不妥當啊！
我是上車之前才拿到條子的，又沒有一定的把握。
我是說在我請人訂票時說一下就好了，省得麻煩人家了，現在還得讓人家去退票，要損失不少退票費，多尷尬呀！
他們訂的票，讓他們去退，去處理，我們管他們幹什麼？我們去車站試試，能買到票，我們明天就走。
韓熙光見舒禮銀鐵了心要走，不知道他家裏有什麼事，知道再說也無益，就不再給領導指點迷津，選擇了默不作聲。
晚上，舒禮銀以前的關係戶尉遲教授來看望他，談的相當投契。韓熙光則整理商談的內容，梳理出綱目來。
第二天休息日，吃過早餐後，舒禮銀不安排商量協議和合同的事，韓熙光繼續他的整理和依據商談的結果修改自己的設計，勾勒草圖。舒禮銀無事可做，待的不耐煩。
這樣呆著怪沒有意思，咱們出去走走，看看街景怎麼樣？
韓熙光合上筆記本，收起筆。穿上外衣，一起走出工學院校園。
誰知，由於夜晚下了一場小雪，本應一片北國風光，可時令畢竟到了江南百花齊放、京華春意盎然的時候，這北國冰城也不那麼寒氣逼人了。夜晚的雪下了即化，街上一片泥濘濕滑，邁步不適宜。舒禮銀建議去火車站看看，二人擠上去火車站的公共汽車。
街上熙熙攘攘，人頭攢動；馬路上塞滿了爬行的汽車，喇叭聲聲；自行車穿行在泥濘中，泥漿飛濺。到得火車站時，那站大樓上的大鍾正指在九點三十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