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褲衩盧朋生在全所黨員擴大會上念完了黨委決議,準備進行下一項時,範敬衝將右手高高舉起。大褲衩一見便慌神,大聲責問:
老範,你想幹什麼?不是說好了的嗎?這個黨員擴大會上不讓發言,你把手放下。
範敬衝好象沒有聽到,依舊高舉著手,主席台上交頭接耳,不知所措,台下的黨員議論紛紛。
黨員大會為什麼不讓黨員發言?
在黨員大會上發言是黨員的權利,是不能剝奪的。
老範,上台去,將你的意見講給全體黨員聽聽,講給全所職工聽聽,看看誰更有道理。
老範,不要怕,怕他們幹什麼?他們有什麼資格、有什麼權利剝奪黨員在黨員大會上的發言權,而自己卻在上麵胡說八道。
請問書記,為什麼不讓黨員提意見?既是選舉,就該遵守黨章、黨綱,遵從多數黨員的意見。為什麼規定選某某某?不按黨員的意誌選?這是選舉嘛?不準發言是誰定的紀律?符合黨章哪一條?
台下的聲音越來越多越大越雜亂,漸漸有人帶上了國罵、京罵,及黃都本鎮的俏皮罵,人聲鼎沸,局麵越來越失控。
範敬衝是原八室主任曾是所黨委委員,這次黨委擴大會之前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和建議,獲得廣泛支持。而黨委擴大會卻強行通過了周大祥、盧朋生等人擬定的決議。他們心知肚明廣大黨員意見不小,故在全所黨員擴大會前宣布大會紀律,黨員不得在大會上發言,隻聽書記宣讀決議。
範敬衝既不聽盧朋生的命令放下手,也不聽眾多的慫恿走上台,他原位不動,手舉得高高,大褲衩毫無辦法。
主席台上六神無主,周大祥等交頭接耳磋商半天,散為上策。下麵的各項議程不再進行,盧朋生走到主席台前宣布:
今天的會議開到這裏,散會。
說罷,轉身與台上就坐的一起從後台後門而出,台下一片噓聲。
這次黨員大會要求全所職工都參加,稱做黨員擴大會。全所非黨員群眾坐在全所黨員的後麵,韓熙光有幸看到了這一幕鬧劇。
星月機電所又蓋了兩棟住家樓,可分配方案剛一公布,就招來三十多個老中青婦來所黨委反映意見。惹得書記盧朋生怒氣衝衝,拉下他那長長的驢臉,聲色俱厲,衝著眾人。
嚷什麼?喊什麼?鬧什麼鬧?有意見一個一個提,派代表來。
我們就是代表,老中青婦都有,工人、知識分子都有。
代表要那麼多幹嘛?有兩三個就夠了。
兩三個怕道不清楚、反映不全麵,所以就多來了幾個。
幾個年紀大些的耐著性子向盧朋生解釋。然而這外號喚作大褲衩的書記盧朋生死活不肯讓這麼多人進他辦公室,邊說邊關門,邊將眾人往外推,嘴裏不幹不淨的嘟囔著,激怒了眾人。內中有幾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涉世不深,火往上衝,臉色鐵青。
你他媽的王八羔子,憑什麼這樣氣勢洶洶要吃人的樣子,老子們今天偏不走,讓你吃進去!
盧朋生聽見有人對他大不敬,口出侮辱性語言,不由得怒火中燒,橫眉豎目,大聲責問:
誰!誰他媽的這麼放肆,敢在這裏罵人,是那個科室、哪個車間的?這麼不文明。
這盧朋生不知道自己也帶了很不文明的髒詞。
我們是所裏的職工,你他媽的文明,文明還口出他媽的,滿嘴噴糞;文明還這麼氣勢洶洶,象要吃人。你想秋後算賬,想整人,你整好了,老子們挨整得多了,不怕了。
小夥子們說著,捏著拳頭往前擠,眼睛瞪的溜圓,噴著火焰,牙咬得咯嘣響。盧朋生見這架勢,冷不丁打了個寒噤,心裏怵懼起來,那威風、那狂傲、那驕橫不知飛哪兒去了,聲音帶著顫抖。
你,你你你,你們想幹什麼?你你,你們怎麼罵人?
我們不想幹什麼,隻想討點兒公道,問問你們講不講理,讓不讓我們職工活?我們從來不罵人,你他媽的張口罵人,不說人話,不幹人事,沒有人味,不還你不夠禮貌,來而不往非禮也,知道嗎?
你他媽的有點羞恥沒有?才來幾天,對本所有什麼貢獻,就搶占所裏最好的房子,還外加掛零。
這小子在三廠就是馬屁塞子、人稱大褲衩子,諂媚求寵,撈官撈權撈利益。什麼好處都撈了,又跑到機電所來搶占最好的住房,真正是貪得無厭。
我是按規定分的住房,沒有多吃多占,我是和你們所的餘天民調換的,我們廠也會按規定分給他住房的。
你有資格、有臉和餘天民比!別的不說,就這住房,餘天民是機電所唯一沒有達標的中層以上幹部,院裏看不過,給他一套三居室,他卻讓給了住房困難的老高工,自己仍舊住著小小的兩居室。你有這風格嗎?你配跟他比嗎?搶占最好的住房,不知羞恥的東西。
盧朋生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啞口無言。
比起你來,我們對本所、對國家的貢獻都要大得多,憑什麼你搶占機電所最好的住房,書房、餐廳、娛樂室齊備,連孫子的結婚用房也準備好了。而我們就該三代同堂、四代同室,擠在破舊的、什麼設施都沒有的小屋內,家裏是床挨床,甚至上下鋪、床疊床。你們當官的對此視而不見,麻木不仁,還顧不顧老百姓的死活?有一點同情憐憫之心沒有?我們住破舊的鬥室,你們住豪華單元套居,這也符合規定?是按的哪個文件精神?多吃多占而心安理得,有一點羞恥感沒有?你們能不能稍稍清廉一些,少蓋點豪華單元套居,多蓋點普通居室,解決一些職工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