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婦看著鋪子裏會計忙忙碌碌邊打著算盤,邊報價:“花素綾,交織綾,廣綾,尼棉綾各三尺,白銀三百六十兩,平橫羅,直羅,花羅也各三尺,白銀一百八十多...”
貴婦抬了抬手,製止會計,道:“不用報了,你擬好價目,去華陽城金家府邸,呈予管家,自會有人給你結算。春梅,冬竹,回府吧!”
那會計停下,愕然地看著那貴婦,因為涉及上千兩紋銀的大買賣,不是小數目,就是朝廷大員也沒這麼豪手擲千金的,那會計還在沉浸在貴婦的話語當中,喃喃地道:“華陽城金家府邸,華陽金家。”
突然驚呼出一聲:“您是金...金夫人。”
貴婦看著她微笑點頭,道:“我是金夫人。”
兩個丫鬟連忙跑出去,叫來轎夫支於鋪子門口,貴婦滿臉慈態地看向小女孩,走過去拉著小女孩,道:“嫣然,我們回家。”
傳言中那華陽城金家夫人五年前,因為女兒未滿百日夭折,從此變得癡癡傻傻,從那之後便足不出戶的,現在,卻是風采依依,一身貴氣還帶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在這鋪子裏購布裁衣,那會計忽然覺的傳言不可信啊,所以,才會這般吃驚。
轎子才剛到金家府邸,轎子裏的貴婦人就聽到那兩個丫鬟道:“老爺,您回來了。”
貴婦聽言,掀開轎簾,就看到她男人在門口靜靜地站著,似是在等著她,轎夫落下轎子,那門口站著的男人連忙走過來,掀起轎簾,貴婦彎腰,手拉著小女孩從轎子裏麵走出來,男子看著那貴婦,鼻子酸楚,眼淚不自覺地往下流,他用手去抹了抹流下來的眼淚,道:“嫻淑,你回來啦。”
然後伸出手,緊緊的把那貴婦擁抱再懷裏,男子耳朵邊傳來溫熱,有些酥癢,就聽到耳邊:“萬言,我回來了,我回來了,這些年來,對不起你,你看,我還帶回了我們的女兒,她也叫嫣然,我們的女兒我把她找回來了。”男子偏著頭,看向那叫嫻淑的貴婦拉著的小女孩。小女孩正抬頭看著男子,男子雙眼婆娑。
“你是我父親嗎?”小女孩甜甜的問道。
男子心裏有些涼,但隨即而來的是溫熱,道:“對,我是你的父親,今後,我便是你的父親,你和你母親都回來了,回來了好,回來了好。從此我不再是一人在這世間熬了。”
貴婦聽到那男子,說這些年一個人在世間熬,眼淚也是忍不住一滴滴地流了下來,雙手使勁地箍緊男子,想把那失去五年的溫情,溶入到男子的身體裏去。
有些事,失去了就應該早點忘記,畢竟,人世間很長,我們不能死守原地被悲哀籠罩啊。可惜到現在那貴婦才明白。
那男子鬆開了那貴婦,蹲下身子來,抱起小女孩,拉著貴婦,哈哈大笑著朝家裏走去。
“從今往後你爹叫金無言,你娘叫徐淑嫻,你叫金嫣然,華陽城金府便是你的家。”男子單手抱著小女孩,手拉著那貴婦,心裏充滿高興,快意的道,這麼多年,也該過去了,新生從今天開始。
可是那嚴冬是怎麼熬過,背地裏帶著的齷齪肮髒,曾經發生過,新生是否可以便這般洗淨湮滅,像是沒發生過。
那大草原上大漠深處,正在取悅著大頭人的孩子,被大頭人折磨得遍體鱗傷,心裏千瘡百孔的孩子,還有那經受不住折磨,香消玉殞的孩子,大漠上風吹,夜裏,很寒;還有那冰封的洗願湖上,那矗立著的冰雕,晶瑩剔透下,是片白色,那是嚴寒的顏色啊!洗願湖上似是沒有風,就像是這片地方世間是靜止的,那冰雕靜靜地站在那裏,靜靜地站在那裏!有誰會記起,有誰會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