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大物理係教室。
吳教授注意那個學生很久了。
那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女生，長得很是可愛。她顯然不是他這個班的，因為吳教授從來沒見過她，而且剛上課點名的時候，名冊上並沒有她的名字。
但這還不是他注意她的原因。他注意她的原因，是她古怪的眼神，表情，還有姿態。
她整節課始終皺著眉頭，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她大半在看他，或者應該說打量，衡定？小半時間在皺眉苦思什麼，一雙白胖的手也因苦思而絞得紅紅白白的。整節課，她沒有跟任何人講過話，也沒有低下頭寫筆記，事實上她桌麵上什麼東西都沒有，除了一雙被絞得紅紅白白的胖手。
做了幾十年教師，他早就習慣被學生長久地注視了。但她看他的眼神，卻不能叫他視而不見。她雖然一直看著前麵，貌似很專心的樣子，但是他打賭，他講的東西她一點都沒聽進去。她的眼神，他不能想象一個現代的蜜罐裏長大的小孩會有這樣複雜的眼神，打量的，判衡的，謹慎的，防備的，無助的，希冀的，茫然的，疲倦的，悲哀的，痛苦的，絕望的……眼神。
“你，就是穿白衣服的那個女同學，請簡述下波爾的原子理論。”吳教授是故意的。
她在發呆，完全沒注意到他在叫她。她前排的學生都在看她了，一個男生敲了敲她的桌子，她這才回過神來，茫然地看著他。
“簡述下波爾的原子理論。”吳教授重複道。
“我……我嗎？”她茫然地站起來，“我不知道。”非常幹脆。
吳教授無語，正好這時，下課鈴聲響了。
“下課。”
吳教授收拾教案離開。
“吳教授！”
走廊外，吳教授回頭，是那個女孩子。
“您……您有時間嗎？我……有些事情……”她似乎還在猶疑。
“你不是這個班的學生吧？”
“……不是。”
“你哪個係的？”
“……我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那你找我什麼事？”吳教授完全被搞迷糊了。
女生看了看左右，“能不能找一個地方？有些事情比較……”
“去我辦公室吧！”吳教授轉身。
吳教授的辦公室是在一間很大的辦公室，可容納多位教師辦公的地方，中間以檔案櫃隔開了。
吳教授把教案放在桌子上，“你坐！說吧，什麼事？”
女生轉頭看向身後，似是想查看辦公室另一邊是否有人，大概是沒聽見什麼動靜，就放棄了，又轉回頭來，坐在那裏，低著頭，兩手放在腿上揪著自己的褲子，一副猶疑不決的樣子。然後終於抬起頭來，滿臉決絕，“聽說您是霍金斯教授的學生？”
吳教授詫異地點了點頭，怎麼是跟霍金斯教授有關嗎？
“您能聯係到他嗎？我有事情跟他講，非常重要的事情。”女生急切地把雙手前伸，按在桌麵上。
吳教授驚訝地看著那個女生，“是什麼事情？”
因為霍金斯教授弟子的身份，向他打聽霍金斯教授事跡的人不在少數。但是要求直接對話霍金斯教授的人，卻是很少，何況還是一個看起來跟霍金斯這樣一個世界知名的物理學家完全沾不到邊的小女生！吳教授有些想笑，但是那個女孩的表情完全沒有任何玩笑的意思，吳教授對著那樣一張臉又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