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眼底波瀾起伏，而後又恢複平靜，最終他靠在軟榻上開口說:“嗯。”
我走到他身邊，坐在軟榻對麵的小凳上，那本來是用來放腳的，但我想他不喜歡在看不到的情況下用腳去找小凳的存在。我將粥放在矮幾上:“您的眼睛，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王遲疑了一會兒:“已經記不太清楚了。”
我低頭，用勺子攪著粥:“要點粥嗎？還不錯的。您以前在晝陽總是吃麵包喝牛奶，現在還是嗎？也不換換樣？”
王輕笑一下，但我怎麼感覺有點譏諷似的，他說:你也還是那樣，無論吃什麼，一周後都會覺得膩歪？我嗬嗬一笑，特意忽略了王的話語中隱含的那層意思，我說:“人嘛，總喜歡新鮮的事物。再說了，換著吃有助於營養均衡。”
說著，也不等王說什麼，我舀起一勺粥用嘴吹了吹，而後送到王的唇邊。我說:“張嘴，嚐嚐看。您要是不喜歡，我明天親自去做。”說著，我仰頭看他。但直到這時我才發現，他竟然也在看我。他在看我？他不是失明了嗎!？可能是我眼中的驚愕表現得太明顯，王解釋說:”很近的時候，可以看到一些，但比較模糊。“
我拿著勺子的手一抖，差點摔了，我咧嘴笑了笑:“我還是老樣子，基本上沒什麼變化。不過十年了，您也該記不清楚了吧？”
遞到嘴邊，王終於吃下一口。不知道為什麼，當我看到他吞下粥的時候，心底的喜悅難以用言語來形容。於是，我更賣力地舀粥、吹粥、喂粥。王一句話也不說，我遞給他，他就喝掉。很快，一碗粥就見了底。
我說:“沒了，您還要嗎？好喝吧？比麵包牛奶好吧？”我拿過餐巾幫王擦拭唇角，他也不動，任由我擦著。
直到我端著碗，剛想站起的時候，他突然開口說:“是有些記不清楚，你能再近些，讓我看一看嗎？”他說，是有些記不清楚。雖然一開始這樣說的人是我，但我清楚，我仍舊很邪惡地希望他能回答說，記得我的樣子。
但他卻順著我的話說了，而這還有可能是真的。剛剛喂粥時候的喜悅頓時一掃而空，我說:好。然後走近他，蹲在他腿邊，仰起頭來，好讓他看看清楚。王垂眸看著我，可能是因為看不太清楚，他邪魅的眼眸半眯起。這種熟悉的表情，讓我的心跳混亂了一瞬。畢竟曾經深愛過!是的，曾經!!所以，就算我做不到和他平靜地相處也是應該的。
我不能為了證明什麼，就這樣做。這對我們三個來說，都不好。於是，我又打算站起。但就在我剛剛要動的時候，他卻突然攬過我的後腦，低下頭就是一陣瘋狂的吻!啪--我手中的碗掉在地上，摔得支離破碎。我伸出雙手用力推他，但他眼睛雖然看不清，力道卻一點也沒小，似乎還變得大了!我的骨骼甚至都發出了抗議的聲音，渾身都被他的擁抱弄得生疼!唔!我用力地咬了下去，而他則在這之前放開了我，所以……我咬到了自己……嚐到了血腥味，我慌忙用手捂住嘴巴，低頭去撿那些碎掉的陶瓷。
他不喜歡別人進來，那就我來打掃一下吧。不然，踩上去就不好了。竹瑤……我正在專注地撿，而王，則輕輕地喚了一聲我的名兒，“已經十年了，生活在這裏，你不膩歪嗎？”
我捧著碎片，慢慢地站起:“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