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則故事是說,有一個士兵提著兩隻鴨子走進辦公室,當他看到平日不苟言笑的長官時,心情突然緊張起來,結結巴巴地說道:“報告鴨子,抓了兩個營長來了!”周圍的人哄堂大笑,士兵這才發覺自己說錯了話。
六根就是這麼淘氣,經常地愚弄著我們。我們常聽人說:“這件事情是我親眼看到的!”“這件事情是我親耳聽到的!”“我明明是這樣講的,對方怎麼會聽錯?”“我明明是這樣做的,怎麼結果會那樣?”其實,即使是親眼看到的,親耳聽到的,也不見得正確;親口講出來的話,親手做出來的事,也不一定符合自己的原意。我們必須找出一個究竟的方法,來彌補六根的不足。
佛陀將我們的身體比喻成一棟房子,如果像主人翁一樣的真心無法管轄這個房子,讓六個像盜賊一樣的六根住在裏麵,就會不得安寧。唯一的解決之道,就是喚醒沉睡已久的真心,叫他做好自己的主人翁,調禦六根的盜賊成為自己的家兵家將,就能太平無事了。有些人沒有抓到要領,以為將六根壓製,不讓它們為非作歹就好,其實這就好比將六個盜賊全都關起來,隻能收一時之效,一旦釋放出來,惡性未改,依舊會起惑造業。
過去有一個仙人收了兩名徒弟,跟著他在深山裏修道,仙人為了讓徒弟早日證得仙果,從小就將他們與外界完全隔絕。等到兩人長大的時候,仙人為了想要試驗他們的道心,將他們帶到一個熱鬧的都市裏去。
“師父!那是什麼啊?”小徒弟指著一個婀娜窈窕的妙齡女郎問。
“吃人的老虎!”仙人說的時候,看都不看一眼。
回到深山以後,仙人問這二個弟子:“徒兒啊!你們今天下山走了一趟,覺得什麼東西最好看?”
沒想到兩個徒弟都異口同聲地答道:“吃人的老虎最好看!”
經雲:“善惡是法,法非善惡。”俗謂:“解鈴還需係鈴人。”既然是六根攀緣五欲六塵闖出來的禍,我們就必須引導自己的六根,超越五欲六塵的善惡,啟發本自具有的般若智慧,來達到明心見性的目的。古時的禪宗大德用作務、問答、棒喝、參話頭等教育方式,無非就是在借此讓徒眾們斬除迷執,斷惑證真。今人所實施的視聽教學、互動教學等等,固然在科技的運用上,或許更勝一籌,但論及實效,卻不如祖師大德的教法靈活,直指人心。
記得我十二歲出家時,師長們就教我們要閉起眼睛,練習眼觀鼻,鼻觀心,結果觀久了以後,連上下台階,拐彎抹角,都可以不用眼睛看,用心觀照就可以感觸得到。有的時候,老師又要我們眼觀六麵,耳聽八方,並且即席點名,問你問題,讓你不得不振作精神,提起意誌,強行了知周遭的環境。這樣訓練了一段時日之後,我的心思變得細密周全,六根也變得機警靈巧起來。
有了這些體驗之後,我知道六根並非生來如此,可以經由訓練來增強能力,所以我很認真地學習。例如,我最初看報紙的時候,覺得內容很多,但仍然堅持自己在繁忙中抽空讀完,一段時日以後,閱讀速度自然增快,如今,報紙一攤開,豈但是一目十行,簡直是一目了然。我曾經擔任過六年的《人生》雜誌編輯,剛開始學習校稿時,也是備覺辛苦,甚至看上好幾遍,都校不出錯字,但進入熟練情況之後,就十分駕輕就熟了,錯字好像會自己浮現出來,告訴我:它就在這裏。我讀書、寫作的時候,經常專心到廢寢忘食,往往另外一件事情進來,才醒覺過來,但是竟然一點也不覺得餓,也不想睡,這才想起小時候常聽人說:“我看飽了!”“我聽飽了!”原來,目看、手寫、心想真的可以當飽。我平常睡眠不多,然而一旦決定要睡,無論行住坐臥,都可以入眠,不但不會受到外界幹擾,而且時間一到自己就會醒過來,心裏好像有一個時鍾似的。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更體悟到:六根、六塵、六識,誠如《楞嚴經》所說,是真心一念不覺才有的妄想分別,如果我們能夠泯除對待,去妄歸真,則朗朗乾坤就在當下。
常有人問我:“怎麼能同時處理那麼多的事情?”這就是有辦法的功夫了!回想我在佛學院就讀時,最高興的事莫過於到齋堂行堂,為幾百個人添飯加菜了,因為我可以一次舀出適當的分量,很準確地放在每個人的碗裏,不讓一粒米飯、一滴菜汁流到桌子上,也能夠很迅速地完成任務,讓大家吃得歡喜。最讓我得意的是,我可以一麵手動腳走,一麵感受周遭的情況,一麵想計劃,打腹稿。我發覺一旦心靈保持清淨安詳,眼、耳、鼻、舌、身、心六根既可以個別活動,也可以互相協調。及至年長,經過世事磨煉,書本上的知識稍能融會貫通,成為活的學問,因此我在開示的時候,即使沒有準備,內容和事例也會如鏡花水月般浮現腦海,脫口而出;我在開會的時候,能夠一麵看文件資料,一麵聽人發言講話,一麵想著如何裁決。後來法務倥傯,身邊總是圍了一堆人,吃飯也不得閑,邊夾菜,邊聽講,邊回答,還得邊招呼新來的人坐下,但是我都能忙中有序,提綱挈領,把事情一件一件解決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