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姑娘?”另四個人都張大了嘴。
我拍拍張炳的肩,朝左梧道:“前些日子的仗,你死傷了幾個弟兄,你看這四個能湊合不?”
左梧朝他們認真審視了一番,點了下頭,“可以。”
“多謝。”我朝他拱了拱手,又轉回身,對四個人道:“還不見過你們的上司,左隊正?”
張炳一個激靈,連忙拉了兄弟跪下,“左隊正。”
我看著他們正色道,“好。從今往後,你們便是定南軍中的人了。一個軍人就要服從指揮。日後,在軍營裏,我不認得你們,你們也不認得我。記清楚了?”
“是。小的記清楚了。”
我扶起張炳,將五張銀票交給他,“還有什麼親眷的都安置了。”說罷,我轉身就走。腦子裏好亂。三個女嬰死了,三戶人家一夜之間無影無蹤,道士,黑衣人,還有爹娘……真的隻是搬走了麼?
黑衣人……黑衣人……
有些事有些事還是莫要知道的好,知不知情原是於事無補。
眼前忽然閃過一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睛……有些事命中注定,有些人也注定要死,你又何苦自迷?……會是……會是他麼?
“平瀾……平瀾。”
我猛一回神,是虞靖。
“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青青白白的?”
我抹了把臉,“太冷了……”
“真是的。都設了一隻火盆了還冷!才剛入十二月呢!”虞靖將外袍脫雲扔在床上,“啊,對了。六爺喚你過去呢。”
我一驚,他知道得有那麼快麼?
“還愣著幹什麼?快去呀。”她走到我麵前,捏了捏我的手,皺眉,“也真夠冰的!把我的那件穿上,還正暖著呢。”她將剛脫下的還溫熱的外袍交到我手裏。
我抓著衣服。要不要告訴她?要不要告訴她?
“……平瀾,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她暖暖的手溫傳了過來,我馬上抬起頭,“呃,沒什麼。沒什麼。想著六爺會不會因幾日都沒拿出個主意而責問呢……我先過去了。”我逃也似地奔出帳外。不可以告訴虞靖,她現在是那麼意氣風發,身世對現在的她來說並無絲毫意義,隻要活得開心就好。她不必知道這些,不必知道的。
我深吸一口氣,捏捏臉頰,走入軍帳,“六爺。”
他抬起頭,眼中閃著冷芒,“那四個是什麼人?”
果然是知道了。“六爺若想讓平瀾能獨當一麵,平瀾必須得有自己的人。”
他冷笑一聲,“好個自己的人。幹的都是私事吧?”
“是奴婢的私事,也是六爺的公事。”記憶中這是我第二次用這種口氣和六爺說話。
“這麼說,你都知道了?”
我有些疑惑六爺說話的語氣,平靜,十分的平靜,波瀾不興。我一直低著頭,剛才是憑著一股勁氣,現在卻打心底湧上一層寒意。此時的六爺,讓人琢磨不透。
他淺灰的裘袍飄至眼前,“你可想過,這事十多年下來都能隱得那麼好,為何今天你卻知道得這般容易?”
我一顫,他的意思是……這一切自始至終都是他故意透給我知道的?是了,一定是這樣,不然張炳他們早被殺人滅口了。
“關於七星的神諭是早就破了的。我也從沒當過真。但是,”他一頓,聲音如出冰窖,字字冷然,“七星會助我成大業,而如今這七星也已在我身邊。這一點,外人卻非信不可。天下能人異士要信得,就是敵人也要信得。所以七星從來就存在,你明白麼?”
他的話裏有一種暗示,我聽明白了,也因為聽明白而覺得無比陰謀。七星從來就存在,那麼說,三家女嬰死了的事是捂定了。估計連諶鵲也不知道吧?要不他怎麼會心心念念地盯著我和虞靖?隻是,按六爺的意思,我知道了這事,也擔上了要保密的職責,否則,依六爺的手段……我微微一抖。
還有敵人也要信,那自然會想辦法除掉這個威脅或者以一些人事物相要脅。難怪爹娘會搬走,這……算不算是不會動他人的保證或解釋呢?我驚喜地抬頭看他,卻見他一皺眉,別過頭,微哼了聲,“你不擔心在淩州的那四個麼?”
那便是是了?終於放下懸了半天的心,我不禁微笑,“淩州是六爺的地盤,誰還敢動六爺的人?”何況還有諶鵲坐陣,外人絕難有這下下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