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江湖狗(五)(1 / 3)

陸危樓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很風雅,很成熟,很有趣的人,他覺得像他這樣懂得生活的人就應該披散著半濕的長發,待在一間被地龍燒的暖烘烘的房間裏,穿一領純絲的長袍,赤著腳站在波絲國的羊毛地毯上,慢慢的啜飲一杯琥珀色的葡萄酒,然後填一曲新詞,讓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女孩,把一瓣剛剝好的橘子,灑上一點潔白勝雪的吳鹽,放到他的嘴巴裏去,隻有這樣子的生活才符合他這樣的高潔之士。

隻可惜造化弄人,自己一差二誤竟然幹上了花紅客這個要命的勾當,自從自己幹上著人頭換花銀的買賣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裏有三百天在外麵挖坑砍人,而每當他神遊天外希望靠幻想來換的一點點活下去的動力的時候,旁邊總是伴隨著這樣的聲音:“陸呆,你快竄到樹上去看看。”、“陸呆、這條蚯蚓好肥啊,你吃不吃?不吃我都吃了啊。”、“陸呆,你怎麼又發呆了,快點過來挖坑。”、“陸呆,你一動不動是死了麼,那好,這次花紅全歸我了。”

幹著刀口舔血的買賣,搭檔又是個不解風情的暴躁男同伴,陸危樓不無一次的想過:我的人生還能更糟一點麼?

看來答案是確定的。因為他,馬上就要去找魔教的麻煩了!自魔教立教以來,一教之力就足以與正道四大派分庭抗禮數千年,教中劫仙、合道、純陽、通神各種上五境的高手一堆一堆的往外冒,直到三百年前才被正道打的分崩離析,教主以下的陰陽二使、四旗令、八方行走,俱被正道錘的死的死,傷的傷,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尤其是能躲過正道這三百年來持之以恒追殺的魔教餘孽,哪一個會是省油的燈?自己一個三品境的小小花紅客竟然敢去捋魔教的虎須,這不是找死是什麼?陸危樓簡直可以看到在不遠的將來自己的骨頭都在被人當邊軍鼓敲了!

這時候陸危樓感覺一根手指在戳自己腰,他悄悄扭頭九十度,發現身子側後方的邵曦右手正在自己後背做小動作。陸危樓小聲問:“你幹什麼戳我?”

邵曦小聲答:“剛剛我腦袋昏沉沉的,有些話沒聽清楚,找你問問。”

陸危樓小聲問:“你想問什麼?”

邵曦小聲答:“剛剛這白衣小婊子說什麼魔教,什麼魔教,三百年前的那個還是我們以前宰的那種。”

陸危樓小聲道:“三百年前的那個。”

邵曦小聲道:“那我們為什麼要接,你瘋了麼?”

陸危樓歎了一口氣,很認真的看了他一眼,小聲道:“為了讓你刀法更上一層樓。”

邵曦“奧”了一聲,小聲道:“那能反悔麼。”

陸危樓想了想,小聲道:“我們隻是口頭接了,又沒簽字畫押,隻要臉皮厚,沒問題的。”

邵曦點了點頭,轉過來對華辰歆認真地說:“華爸爸,方才兒子們仔細想了一下,爸爸和魔教叔叔的事,兒子們就不參和了,現在天色也不早了,爸爸還是早點歇著吧,兒子馬上就走,不耽誤爸爸的事了,以後生了孫子,第一個一定跟爸爸姓華。”

華辰歆怔了一怔,隨即笑道:“接了,我升你們做銀鯉。”隨後她突然說道,“另外,我可以告訴你兩個秘密。”不等兩人表態,她以極低極低的聲音說:“我們知道,魔教從來沒有覆滅過,他們就像野原上的草,殺光一批又長一批,三百年了,足夠他們把刀磨亮。所以才會有天師堂這種古怪的存在,它存在的全部意義就是為了一個叫“離上草”的計劃。這個計劃到底是什麼,這是我能告訴你的第一個秘密。”

邵曦和陸危樓兩人俱是一愣,他們兩個都在天師堂接活,這是如今唯一一個不在乎你的身份和過去的地方,在這裏沒人問你過去,無論你是名門子弟還是江洋大盜都可以在這裏放榜或者接活。有人說天師堂來頭太硬,是一些連四大派都惹不起的隱世不出老怪物所下的閑棋冷子,所以以一真教為首的正道四大派才采取了聽之任之的態度,這般放縱的舉動,才會在三十年前才橫空出世的天師堂,短短幾年間就遍布中州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