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無硝本以為他不會知道這些,“其實挺擔心你會說出去。”
至於是對誰說這些,需要問嗎?
“要是被深淵知道,古樹長久以來一直被某人以特殊手法謀害……”印暄說到這裏,話聲突兀的停頓,後果連他都不敢想。
按照古樹出事,深淵就想把植物人從無寧徹底抹除的作風來想,嗯,這是一個凡是知情的植物人皆要用盡全力保守的秘密,誰也不能說出去,以免深淵想要一了百了,真的動手將植物人斬盡殺絕。
而不是植物人的水族人冤離,縱使是王,也無法獲知這個秘密。
甚至,因為冤離是王,他才能從另一個角度,發現被植物人們千方百計封鎖,不允許外流,不允許被水族人任何一位知道的這個天大的秘密。
隻是,得知的方法不同、起因不同,冤離才會把目標鎖定在“相融”,卻無論如何查不出,這個不斷將仁王逼成暴君的瘋子,究竟想要什麼。
“他要的不是殺死古樹,他想要的更多。”
無硝想說出來,非常想說出來,又怯生生的不敢直說的暗暗示意。
“更多?能多到什麼地步?在無寧,王的更迭算是很頻繁。”
印暄下意識以為,對方想要的是借由古樹出事,讓深淵無法分心,最後殺王再取而代之什麼的,這種情況在非鼎是非常有可能發生,在無寧呢?
“是啊,在無寧沒有長久的王,於是他要的不是成為王,我不是說了嗎?他要的‘更多’。”無硝最後再重複一遍,“他要更多。”
印暄有些被弄迷糊了,王之外更多的權力是掌握在什麼手上?
不、不對,在其他世界王是最高統治,這點無誤,在無寧未必。
印暄低聲呢喃著“相融”兩個字,終於意會過來無硝的意思。
“大勢所趨,我一定要死,才能保住古樹,才能讓某個人無法得到利益……不對,想要的不見得是利益,更不一定是權勢,‘想要的’比‘王能獲得的’更多的話,在無寧真有一種存在掌控的權力比王更多。原來如此,難怪古樹會一再的被攻擊,是‘相融’的話,他要的是──”
“要的是古樹,他要成為戰爭古樹,要成為無寧的守護者之一。”
無硝絕望的將話接下去,這是紮在許多植物人心口上的利刺,拔不掉、忽視不了,一直蠢蠢欲動的將他們的心紮得全是血,又拿它毫無辦法。
查不出來究竟是誰下的手,僅僅是知道對方的存在。
相融,這個名字有很多很多人以此為名。
無寧取名的方式,不單單是慣例,是有了那樣的名字,被世界規則承認,於是才能擁有那樣的能力,沒有人能夠跨過這個局限才對。
但是難不成要把全部的相融都殺光嗎?其中也有無辜的人吧?
再加上“相融”的能力特殊,真逼急了,大概他們會把自己“弄成”別人,從此披著別人的皮,偽裝成對方的樣子,依舊能活一輩子。
問題是,真相會因此撲朔迷離,越來越難以摸清脈絡。
所以,在事態無法挽回之前,不,甚至說,從發現那一刻起,每個植物人全在做同一件事,掃清古樹身邊的存在,除了深淵以外,誰都不能長留。
希望古樹可以活的更久一點,希望古樹的情況不要再惡化下去……
可惜,這一任王白夢的卸任太突兀,就像潛伏多年,默默對古樹下手的那一位,他謀劃許久的計劃終於發動。
“我們努力了,深淵卻不會相信,更有可能拿我們當幫凶的處理掉。”
無硝現在就是破罐子破摔了,他隻想把事情全說出來。
印暄忽然伸手抓住牢籠裏的他的手,重重一握。
暖暖的溫度,從冰涼的掌心裏傳遞過來,無硝話聲一頓,整個人懵了。
“我不是引導者,你一方麵很後悔誤殺了我,一方麵很自責殺錯人的話,那個幕後黑手挑選的下毒目標,能離古樹很近的對象就還活著,說不定古樹後來會傷的這麼重,連本體巨樹都折損一半,便是從這個錯誤開始。可是,不是這樣的,無硝,對方布局多年加上有心算無心,我們不小心掉進對方的陷阱裏,是正常的,你不能因為自己比不上對方無恥惡毒,就悔恨交加的為難自己。”
印暄話聲輕柔溫和、眼神坦蕩正直,彷佛他真是這麼想。
無硝顫抖著回握他的手,牢牢的握緊,徹底再說不出話。
他會在短時間裏憔悴不堪的幾乎像下一刻就會死去,確實是一心想著全是他的錯,是他做的不夠好,才會導致事情演變到如今的地步。
偏偏有個人告訴他,不是他的錯,不是他想的這個樣子……
縱使是謊言,他想,他依然得到了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