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爺爺?”某隻從他身後牆壁穿牆探出頭,藏在陰影裏的觸手怪,不安的偷偷將觸手伸過去,戳了戳小小隻的幼崽管家爺爺的背。
嗯,貌似有兩個嚴重不搭的詞擺在一起?
對於無拘來說,管家爺爺永遠是管家爺爺,即使現在一整個幼崽樣。
“啊。”印暄回過神來,一手暗暗向後擺了擺,示意無事,然後舉步向前,慢慢靠近牢籠裏的植物人,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記得回憶之旅時,看到的是初見麵的情形。
對方在植物醫生源生的介紹下,先是有些不屑的看過來一眼,然後自己關切的詢問他“怎麼弄得如此狼狽,滿臉是傷?”之後,他眼睛一縮,姿態一百八十度大逆轉,忽然笑得很親近,甚至有些羞澀、不知所措。
大概當時相處最多的,是無寧的幼崽們,他不以為意,沒發現哪裏不對。
如今想想,無寧的人很難這麼直接聽到別人對他的關心,有些人可能會畏懼失去而幹脆不想擁有,也有些人會像態度大改變的他一樣,會想將這個關心自己的人牢牢守在身邊,再不要失去的加倍重視。
他是議會裏的植物人議員,資曆很老、很老,名字叫無硝,脾氣據說很火爆,比水族人還要誇張,一言不合跟別人大打出手什麼的,是常態了。
今天見到的無硝,跟記憶裏有活力或者略顯羞澀的他完全不同。
蒼白的臉色、膚色,看的出來太久沒有曬到陽光,對身體造成了傷害。
開始幹裂的如樹皮將要剝落的皮膚情形,能猜想身體情況很差。
再加上沒有質感、幹裂糾結的頭發,身上蜷縮的葉片和幹枯的藤蔓,簡直越看越使人心驚,無硝的身體究竟是怎麼了?
印暄記得先前草草巡視一遍的點名時,好像沒有這麼嚴重才對。
“無硝?”印暄不安的站定在牢籠前,想要伸手觸碰對方。
無拘嚇的差點想伸出觸手,把管家爺爺用力往後拖。
沒想到,那一位看起來很糟糕的植物人老者,竟一把握進管家爺爺的手後,眼裏的淚落的非常誇張,幾乎可以跟他媲美。
那一瞬間,無拘忽然理解了,為啥大家特別討厭他用眼淚幫管家爺爺洗澡,嗯,因為他看著別人用眼淚替管家爺爺洗“手”,也感到很厭惡。
太糟糕了,怎麼可以用鹽水給植物人衝洗呢,這是犯罪!
無拘是很想衝出去,可是,在七水受到教訓,下定決心要改正的他,再想想臨出發前,定軍變化成的小島魚居然對他咧出滿嘴細小白牙,那種無聲的恐嚇,讓他一想到將來還是要回七水見定軍,此時就不敢惹禍。
乖一點會比較好,可怕的定軍回來了,他最好不要再犯蠢。
一想到定軍,無拘抖抖抖的,慢慢縮回了牆壁裏。
印暄挺驚訝的回過頭,確定陰影處不見無拘時,有些難以置信。
他本來很擔心自告奮勇要當保鏢的無拘,會因為無硝的舉動衝過來,結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無拘竟然忍的住,不衝動的不做錯事?
定軍收拾紀律的能力,果然一如過往的強悍,使人讚歎。
印暄終於能專心應對死死握住他的手哭泣的無硝了,他轉回頭、蹲下身。
“哭什麼呢?怎麼把自己弄的這麼嚴重?”話聲裏依然是滿滿的關切。
無硝想回答,竟被眼淚哽的說不出話,隻能無助的搖了搖頭。
“不用急,我在這裏。”印暄說完這句,改蹲為坐的坐在牢籠前。
用特別材質做出的牢籠,具有不定時吸收水份的特性。
因為這裏是深海裏的隱之神庭,水氣太重,對被關押的植物人身體不好。
印暄就是親眼看過,知道深淵氣極了還是留有理智,對植物人打打罵罵卻不會硬逼他們走絕路,才能安心的等著突破他們心裏底限後,再來逼問。
隻是,他原先挑選的,是另外一批植物人,是年輕易衝動的那一種。
即使有著易怒脾氣,偏偏活的太長久的無硝並不在他的挑選範圍裏。
如若不是無拘在這裏蹲點偷聽時,發現有個植物人老者衰老憔悴的很誇張,就不會特意提起,印暄今天也不會走這一趟。
“看見我,不高興嗎?”印暄輕聲細語的問,話聲柔和。
“不是。”無硝收拾好心情,滿臉是淚的搖搖頭。
印暄沒有強迫的收回自己的手,而是任由他握著,“這些日子你想到了什麼?怎麼會把你自己逼成這樣?”
“濟新,你真的是……濟新的轉世?”無硝卻執著的追問。
“看不出來嗎?他們都說我幼崽的模樣和當初沒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