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始在對話時,答的很自然,沒有停頓、沒有翻來覆去的訴說,代表這方麵的記憶十分明顯完整,一點被洗腦過的跡象都沒有。
“出問題的部份,真是軍長這方麵的。”非眠下了定論。
冰眠深信非眠的判斷,如今的重點是如何突破軍長記憶深層裏,那些如同被改寫、被遮掩過的斷層部份,它們看似妨礙正確記憶運轉的錯誤,其實可以看做“證據”,是的,這些記憶就是證明有人刻意謀害軍長的重要證據。
“如果開頭這邊一直跨不過去,逆著來呢?”
要是一個活人,冰眠不會這麼建議,而眼前是一個被留下的軀殼。
“逆著來嗎?”非眠大口的喝完手中已經冰涼的飲品,把杯子遞回去後,決定了,順著記憶往下拚湊撬不開記憶的鎖,那麼,逆著來吧!
寧願倒著把記憶碎片一片片的拚湊起來,也不想僵持在這裏不動。
天曉得他的雙王印暄留給他的時間有多少,軍長……不會有事吧?
即使明知道以印暄的個性來說,軍長百分之一萬沒有事,卻為什麼呢?每次想到這些,總有預感像是不會如他所願,這種暴躁的憂慮從何而來?
非眠定定望著研究機器裏冰凍的有著甲殼狀肢體,個頭高大、樣貌堅定的男性軀殼,忽然間有個不太好的猜想,死人是不會害他心亂的,活人出事才會,意思是當年動了軍長記憶的人,難不成──正在七水?
正確的道路,不論是誰,都想走,這樣就不用回頭、不用轉向,不用走錯路,不用一次次的尋找,下一條可以走的更輕鬆自在的路。
可是,走錯的路,或許路邊的風景,會比正確的道路上來的更加美麗。
走錯不過是多行一段,遠比為了走正確的路而在原地徘徊不前更好。
以前,他總是這麼想的,後來……
有些路行差踏錯了一步,如同邁向無底深淵,隻會永陷沉淪。
連命都差點沒有了,有些事才真正開始看清楚、想明白。
“我以為,你發現我的存在,會對我下手的。”
被困在深海底下,本體是巨樹的他,曬不到陽光,也無法紮根入地吸取充份的營養,更被苛刻的強灌了加鹽的鹹水,越發虛弱起來。
“王不會希望你死,我們隻是不希望你太早被發現。”
說話的那個人,渾身上下籠罩在黑袍之內,唯有頸邊衣領泛著微紅。
“冤離早就不在了。”古樹遲疑的打量著眼前人,好像有哪裏不對?
“不,王現在就在無寧,準備滅世。”那個人笑的一臉期待。
深海底下的這間石室太暗,沒什麼光源,為了方便進出才在門口設了一盞燈,那個人站在燈下不遠處,光亮占據了大半張臉,將那抹笑映照的十分清楚。
古樹茫然了一會兒,不能明白什麼叫冤離現在在無寧,推翻暴政那一年,白夢即位之前,冤離就已經死了的,怎、怎麼可能還活著?
難不成是深淵因為他的死,為了真的動手滅世,所以做了什麼嗎?
比如用類似獻祭的手段,強行把冤離弄回來?
不對,活人才可以,死人是絕對不可能的,他跟深淵對靈魂都不拿手。
植物人還好說,畢竟死了之後種回土裏,是等待轉世。
這樣尚有辦法,讓轉世重新開始的植物人得回過去的記憶,讓他“繼續生存”,而不是恢複白紙一張,一切回歸原點的再開始。
但是,前任暴君冤離,是水族人啊!水族人……
“你們被騙了吧?”古樹不得不這麼提醒。
“我親眼看到王了,王也看到我,而且似乎很不喜歡我做的事。”
那個人即使被自家的王厭惡,好像並不怎麼在意。
“你在做什麼?”古樹印象中冤離是一個特殊的王,算是在位最久的好王,最後變成暴君,想必是真的不願再忍、不願再妥協,亦是被徹底激怒了吧?可是在這之前,冤離是最能忍、最和氣的王,極少生氣。
某方麵來說,冤離跟白夢極像,是那種平時想的極少,不管發生什麼事,皆能平靜淡然處理麵對,所以可以在王位上熬的極久的王。
對麵這個人卻惹怒了冤離,哪方麵的錯誤?能讓冤離直白的表現出不滿。
等等,總不會當年定軍突然失蹤,白夢背上奪位篡權惡名的原因──
“我以為是議會那些老賊們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