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握緊的雙拳顫了一下,瞥了一眼年老的他,腦子裏閃過的是另一位老者的模樣,是了,濟新、濟新,他們欠濟新那麼多,根本不能怪濟新教導的“合作”究竟給這個世界帶來多可怕的變化,濟新是無辜的。
畢竟,雙刃劍傷人傷己什麼的,也要看是怎麼用!
可惜的是,無寧的人永遠學不會和平共處,居然更愛弱肉強食、自相殘殺,要說有人把他們養成如此罪惡該死的模樣,犯錯的怕還是他跟古樹。
少年不願和老人計較什麼的抬頭,看向無禮坐在樹枝上的他。
“列羅,你一天到晚坐在那裏做什麼?”少年不愛看有人這樣折辱古樹。
“嗯,這個問題讓我不好回答。”列羅自信無事不可對人言,頂多在聽見問句時,表情僵了兩秒、嘴角的苦笑濃了三分。
“什麼?”少年緊皺著眉頭,渾身上下殺意繚繞奔騰。
“不要誤會,我不好回答的原因是……”列羅想了一下,幹脆的從樹上躍下,落地時踉蹌了兩步,被趕緊湊過來的老管家一把扶住。
“沒事。”列羅拍拍老管家的手,然後抬首望向剩下極少殘幹枯枝的巨樹,“先前古樹是不是從巨樹本體上挖出某個重要部份拿去做了什麼特殊作用?事情最少發生在──十年前?也就是在我抵達這裏的五年多前?”
“你想說什麼?”少年陰冷的語氣裏夾雜著一種不願被追問的拒絕。
“這麼說吧,當初古樹受到劇烈創傷時,本來想保住最重要的核心部份,唔,能這麼說嗎?嗯,反正類似這樣的情況,他脫離了這個巨大的樹身,強行把自己弄成另一個模樣,準備拋棄巨樹的本體,沒有想到,他的放棄反倒是被曾經取出的某個部份硬是‘拉扯’過去,我保住這棵巨樹後,找了許久,五年多來一直在找古樹沉睡在樹身的哪個地方,後來不得不承認,他根本不在。”
說這話之前,列羅之所以坐在枝椏上,是在做最後一次的搜索。
啪的一聲,驚人的風爆聲驟響,是銳利的紅色指甲如爪劃來,被老管家適時用雙手擋住,阻止了那一位對自家主人的襲擊。
“別這麼快對我下手,先前古樹取出的那部份做了某個物件,生機已逝,除了用來暫時保命,沒有多大用處,想要徹底修複他受到的創傷,依舊是要回到這棵巨樹上頭的,沒見我花了五年,好歹將這棵樹整治的出現一線生機嗎?”
列羅確實是花了心力的,他一點都不客氣的替自己歌功頌德。
“冤離,不要對他動手。”
少年喊回神色不快、意圖動手的前任暴君,遲疑的注視列羅許久。
“如何?”列羅坦蕩的任他打量。
少年沒有回應,雖然他打從心底,對於這個在古樹本體即將枯死崩塌的最緊要關頭出現的異界已離任的王不怎麼感冒,就衝著他們曾有過的不愉快交集,實在不想理會,又不得不承認如今事態沒有嚴重到無法挽回的地步,使用所謂高科技科研手段進行救治的列羅,確實值得感謝。
“你硬逼冤離去一趟七水,是要證明什麼?”少年緩下怒氣的問。
“沒有證明。”列羅的目的是另一個,“這裏的事總要被人知道的。”
所以列羅什麼都沒有交代前任暴君冤離,更什麼都沒有轉交給他,非得讓他去一趟七水,除了發現一條不該存在的跨界通道需要警告一下身在七水的那些人,另外的重點就是,希望有人可以到無寧來。
恍如死域的無寧,古樹不在,深淵什麼都不想處理,全部放著爛,這樣下去不行,尤其唯一願意做事的,是前任暴君。
血流成河、屍橫遍野什麼的,列羅早在非鼎世界看到不願再看。
總要有人來阻止,不論是誰都好,阻止局勢繼續惡劣下去。
以殺製殺,在前期是可以鎮壓動亂,但是一直不改變這個做法,會像推骨牌那樣,倒下第一張牌就沒有挽回的餘地,會一直線的倒到最後一張。
列羅不希望無寧變成徹底的死域,是真的全部死絕的那種滅世,總覺得無寧要是真落到那個下場,搶過無寧一個引導者的非鼎,恐怕會被牽連。
他已經不願意再給非眠那孩子添加麻煩了,是的,絕對不行!
淒厲的哀嚎聲,絕望的彷佛瀕死前的悲鳴。
啪的一聲,短短的畫麵頃刻消散,更爆出一陣刺人的寒意。
彷佛最冷的寒冬下起雪,又逢烏雲密布、沒有太陽的日子。
打從骨子裏感到寒冷,非眠抱著雙臂抖了抖,無奈的抹去額上冷汗,搖搖晃晃的踏出實驗室,從湊過來的冰眠手上端走熱飲,大口大口的往下灌。
“非眠大人,不要緊吧?你卡在這個階段將近五十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