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不是不用付代價,而是他要付出的代價極大,不自願不行。
之所以沒有在販賣這份希望的契約裏,寫出這樣的代價,是不想脅迫或誘騙他,聽白嵌嘟嚷著王老是這麼好心,實在讓人很難做事。
不得不感歎,躺在花棺裏的那位王,這份讓別人自主選擇幫不幫他的氣度,和要求屬下不可以脅迫、誘騙的堅決命令,簡直傻的無話可說。
他很古怪的,越是不被人強迫、詐騙,越是發自內心想要給予幫助。
是啊,身為王最厭惡的,就是被人威脅逼迫了!
海妖跟人魚不來逼他,他又哪會連坐上王位成王都沒有勇氣。
真的,為了能當麵跟自己的引導者說再見,而不是被海妖、人魚什麼的又綁去獻祭,他勢必要做一個王,而想要當好一個王,他買下的真是一份希望。
唯一要索取的,是他源源不斷的供給另一個王“清醒”的可能。
據說在千戰世界有一位王成功了,他讓應該死掉的引導者活下來,即使是一個活死人,最少是活著的,完完整整的活著。
那位沉睡中的王倒沒有那麼麻煩,僅僅是醒不過來罷了。
“如果有哪位王願意每日‘喚醒’我的王,那就沒有問題。”
笑著這麼說的白嵌,似乎很溫柔、很和氣?
一切純屬錯覺!直接一刀差點剁掉他的手,把他的血灑滿那位王的身體,他以為自己的血會流幹,嚇的整個人懵了。
然後,從那位王醒來後,他見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白嵌,和氣平靜、仔細客氣,徹底和最初與他交談相處的白嵌不一樣,彷佛兩個極端。
被那位王包紮好的傷口,仍在隱隱作痛,可是看著王和白嵌相處時的情況,別有一種熟悉感,很動人,會使人一不注意就看呆,容易因此陷入回憶。
多久以前呢?想必自己跟引導者相處時,也是這個樣子吧?
可惜如今,隻要他隱藏的夠好,在白嵌幫助下、在那位王指點下,他甚至可以和引導者擦身而過,對方卻毫不知情。
君見吾不知,吾見君難安……
不想再要了,這種當麵不相識的再會。
下一次、下一次見麵,希望能夠堂堂正正告訴引導者自己的身份,可以如其所願的坐上王座,然後,這一次,希望能夠笑著當麵說再見,再親手送引導者離開,然後安心的等待,又一次的重逢聚首,那一日,不遠了吧?
新的一天,暖洋洋的海麵上,有成群的魚兒在躍動。
一個魚人正拉著網子,兜兜繞繞的準備將看好的一整群小魚捕獲。
隻是網子剛拉了三麵,正要將最後一麵堵上,把今天的魚獲弄到手,天空中一片陰影突兀的停在魚人上方,紮紮實實的將光明遮擋在外。
彷佛從陽光燦爛的晴天,忽然陷入烏雲密布的陰雨天氣。
魚人甩手重重兜散網子,既然沒有可能抓到魚獲,不如將網散開,放開整群的魚,當用樹藤編成的網子被他抖散落進海底,他才慢吞吞的仰頭看去。
“你、你為什麼在這裏?”字正腔圓卻聲音嘶啞的問句。
飛舞的黑袍,從黑袍底下露出的如同樹根狀的異物,嘲諷的眼神,配上血紅色的衣領,從黑袍袖口露出染上血紅顏色的長長指甲,輕輕豎在唇前。
很久以前,魚人學過眼前這人的舉動,那種什麼都不說,隻靠動作讓別人理解他意思的姿態,非常的有味道,一種極致的感染能力。
“你想做什麼?”魚人絲毫不懼的問。
那人疑惑的略微皺眉,唇角勾起的弧度有著輕蔑、不屑的意味。
“當初我學你,是因為你是異於魚人跟鳥人……也和惡魔先生、白嵌完全不同的類型,擁有我最需要的渲染手段,不用說、不用行動,隻需要存在著,就能影響別人,是我所見過最大範圍、最快速度的影響。”
魚人為此可以放棄過去的自己,偏執的學習這樣的姿態,因為他知道,魚人的生命沒有海妖、人魚那般漫長,所以他隻爭朝夕,其餘全部甘願放棄。
隻是他的偏執,反而是堵上自己成王之路的原因。
惡魔先生果然是最同情、最關心海妖的,他說的話才是真正的不會有錯。
魚人直到那天晚上,被惡魔先生數落著、責罵著一腳踩進海裏,他才真正弄懂了,為海妖好,不是阻止鳥人或魚人捕獵,不是幫著海妖進行殺戮,正確的作法,是為他們尋找立足之地,是去解說海妖所做所為是如何的好意。
“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是啊,你僅僅是存在著,讓我看著你,想錯、做錯,你沒有指引、提醒、警告過我什麼,一切全是我自己選錯了學習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