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重重正在上妝。終於以償夙願要嫁的如意郎君,開心是不言而喻的。但身為紅蓼公主,怎能不擔心國事時局。何況如今這戰事都是因自己而起,如若紅蓼真的陷入滅國危機,自己豈不是千古罪人。
正胡思亂想,幫她梳妝的宮女咦地一聲叫了起來,梳妝盒內居然發現了一封書信。
****心陡然一驚,立即屏退宮女拆開書信。這一看,臉色立即慘白,身子都開始發抖。
姬明柳臥室。
自服下一碗參湯,姬明柳就沉沉鼻息,十分好睡。
“明柳,明柳……”睡夢中,有個溫柔的縹緲的女聲在叫他。
“誰,是誰?”他模糊地問著,覺得自己在做夢,可怎麼掙紮也清醒不了。
“這麼多年,你原來忘了我了……”那女聲歎息,幽婉如魅。
姬明柳極力睜眼,迷迷蒙蒙中,他看見帷幔中一抹飄飄蕩蕩的白色影子。
“檻菊愁煙蘭泣露。 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 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那影子唱起來歌,歌聲淒切幽怨,斷斷續續,隱隱有鬼冥之氣。
熟悉的女聲,每一個音律如鬼手一樣撫摸在姬明柳的心上。
“清雅,是你嗎?是你嗎?”姬明柳顫栗叫著,伸手,想要去觸摸。
“明柳,你明明答應我的,你為什麼要食言……”清雅公主幽幽低語,身子輕飄飄地向外隱去。
“我,我是迫不得已……先帝的基業,紅蓼國的未來我不能,不能讓那個女人給毀了……”姬明柳似受鬼引一般一步步走向她,口中不受控製地囈語著。
“他們是兄妹,他們是兄妹……不能成婚,不能成婚……”清雅重複著,淒厲的聲音如鬼叫一般。
“不,不是,嵐衣是我的兒子,嵐衣是我的兒子……”姬明柳撕心裂肺叫著。
“嗬嗬……”那白影笑得鬼氣森森,“自欺欺人,自欺欺人……”重複數遍後,她的身子開始透明,漸漸一點一點消失。
“不,不是……清雅,你別走,你別走……”姬明柳撲過來要抓,卻一抓一個空。
“清雅……”姬明柳失控地大叫,跌坐在地。
……
馬車內,****公主麵色慘白,眼淚至始至終沒有幹透。
與她同車的一個小太監輕輕取下帽子,露出一張清朗俊逸的臉。
阿乙。
“你現在相信了嗎?”他覷著公主的臉緩緩問道。
****不語,容光慘淡。
清雅公主本是護國公之孫女,被先太後認作螟蛉女,加封為一國公主。她嫁給姬明柳之前與先帝有一段隱秘情史,這本是宮廷秘史,她也是無意間聽老宮人提起,想不到不但是真,而姬嵐衣更是先帝之子,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
烈烈一片癡情,狗苟一場陰謀,他終於答應要娶自己。本以為得遂所願,死也值當,誰知到頭來卻是如此晴天霹靂的結果,這怎不讓她痛不欲生。
“現在同意嫁我了嗎?”阿乙抬眉,淡淡問道。
“我……”****哽咽,身子顫栗如怵。
“怎麼,還不願意?” 阿乙冷下臉來,“你是不是想讓我將這段醜聞公之於眾,讓姬嵐衣身敗名裂?”
“不……”****急切叫道,用力抓住他,哭道,“我嫁,我嫁……”
阿乙終於歎了口氣,握住她的手,柔聲道:“你放心,我會待你好的,將來我若為王,必立你為後。”
****別過頭去,任眼淚肆虐在臉上。
三日後,姬府張燈結彩,喜樂熱鬧,大婚典禮在即。
臥房內,寧小葵親自伺候姬嵐衣更換喜服。
姬嵐衣看著那張平靜如水的臉,心如刀絞。他不想知道父親用了什麼卑鄙到無恥的手段逼迫她來照顧自己的,他隻想知道此時此刻,她的心一點都不會痛嗎?
寧小葵為姬嵐衣係好喜服上最後一件配飾的時候,身子落入一個堅實卻微微顫栗的懷抱。
“對不起……”姬嵐衣啞聲道著。
被抱的寧小葵像個木偶一動不動。
“今晚我還會陪著你的,你等我……”
今晚?寧小葵在他背後露出一個冷絕的笑意。過了今晚,我們永遠不要再見了。
璀璨華堂,賓客如雲。但來得大部分都是姬黨,太後大祭司均缺席。
熱鬧的喜樂也掩飾不住姬明柳一臉的焦灼,但他焦灼的不是太後的不給麵子,而是吉時已過,新娘卻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