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棲霞殿時,毫無意外地他看到了那一抹豔麗灼眼的身影。
“太後。”大祭司靜默如霜,與她相對。
“你不高興了?是不是怪我沒跟你商議便安排她與冥生見麵?”太後抬頭,灼灼鳳目緊盯著他的麵龐。
“太後無論做什麼都是為了紅蓼國的未來,我豈敢責怪?”大祭司淡淡道。
“那是怪我不該逼月離華跳樓是嗎?”太後咬了咬唇,有些委屈地抱住他,“哀家如何知道她是這種脾氣?”
大祭司歎了口氣,“我曾讓你善待於她,可你卻不聽勸。隻怕她已經記恨在心,會對你報複。”
太後一陣森冷地笑,“她會如何報複,左不過一番撒潑打滾罷了,哀家還會怕了不成?”
大祭司嘴角浮起一抹輕哂之笑,不再言語。
“對了,你有沒有將冥生給她的東西要過來?”太後鬆開他,發問。
“沒有。”大祭司淡煙似月道。
“為何?”太後皺眉道。
“那不是聖宮之鑰。”大祭司淡淡道。
“那是冥生唯一留於世的東西,一定是有關聖宮之鑰的重要之物,你怎能不要過來?”太後不解道。
“東西在她身上或許是寶物,若在我們手中有可能是石頭一塊,太後,有些時候,等待是真相自現的最好方式。”大祭司落座下來,輕揉太陽穴,麵有倦色道。
“是嗎?”太後忽然冷笑,“哀家怎麼突然覺著你這是不忍逼迫她?”
“太後,你這是何意?”邪魅撩人的眸子瞬間斜眄過來,大祭司幽冷道。
“沒什麼意思。哀家隻是覺著,她隻不過是你我的一顆棋子罷了。既然是棋子,我們何必要顧忌她的喜怒哀樂,隻要牢牢掌控她,盡情索取,豈不快哉?”太後唇角自嘲地揚起,眸中冷氣幽深,淡淡道。
深藏如水的眸子陰鷙之光一閃而過,隨即卻是溫柔甜膩的笑,大祭司向太後招了招手。
太後受其蠱惑,身不由己地過去。
大祭司握住了她的手,春風柔煦笑言,“此言差矣。一隻產金蛋的雞受了驚嚇也會影響它的產蛋量,何況是個人。太後,操之過急反而會弄巧成拙,相信我,我很快就會找到聖宮之鑰的線索的。”
太後心頓時情水湯湯,柔軟了下來,喟歎道:“好,哀家相信你。”
夜闌風清,窗外月色滿簾,落地白霜。
明日,黃昏。明日,黃昏。這四個字不斷地在寧小葵腦海中翻滾,從前與妖孽的種種紛至遝來,令她心潮起伏,酸澀痛楚,總也睡不著。
驀地,一抹嗚咽成殤的塤聲飄窗入耳,令寧小葵的心頓時柔腸百結。
赤腳下了床,尋聲而去。
庭院中,花香草茗,月朗風輕。一人玉容寂寞,縈照月光,手持黑塤,幽情吹奏。
寧小葵輕輕來到那抹清雋孤絕的身影跟前,抬頭看他,月夜光影混亂彌散,那張俊美無儔的臉氤氳迷離。他放下塤,眸光穿過流動的月光,靜默溫涼落在寧小葵臉上,天地間繁華褪盡,一世沉夢。
“你怎麼了?”寧小葵柔聲問道。今夜的阿乙仿佛變了一個人的,往日的輕佻玩褻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疼的幽情傷懷。
傾身而至,阿乙輕輕將下巴磕在她的肩膀,語聲中是無盡傷感和哀思,“我想她了……”
呃,寧小葵雞皮疙瘩起來了,這家夥越發沒規沒矩了。
不過衝著今晚他這份傷心勁,她還是先忍了再說。
如孩子般揉了揉他的發頂,“她是誰啊,你喜歡的人嗎?”
“嗯,她是這世上最美麗最溫柔的女子,我喜歡她,銘刻於心……”阿乙喃喃道。
“那你為什麼不大膽地去追求,又吹塤又對月感傷的,有毛用?”寧小葵有些恨鐵不成鋼,道。
阿乙有些悶悶地笑了,抬起頭道:“她是我的母親……”
呃,寧小葵搔了搔頭,“你想你媽媽為什麼不回去看她呢?”
“她仙逝很多年了。”阿乙幽幽地道,“今日,是她的忌日。”
寧小葵心內一抽,父母早逝一直是她的創痛,如今有人也如她一般沒了至親之人,不由得感同身受,愴然道:“我也是,爸爸媽媽很早就離開我了,死於一場萬惡的車禍……”
“你騙我……”阿乙皺眉道,“我知道你的出身。你父親是鎮遠大將軍,如今領兵在關外鎮守疆土,說什麼早逝雲雲,實在是大不敬。”
呃,寧小葵尷尬地再次撓撓頭,怎麼忘了自己在這裏是月離華的身份呢?隻好嘿嘿笑道:“呃,被你識破了,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