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忽然水眸嫵媚,笑得越發妖豔,“想不到你這番生死曆練不僅練就了膽魄意誌,更練就了善思的大腦,我很滿意。”
“所以你要不就殺了我,要不就放我走。”寧小葵眼眸明銳,一字一字道。
“你還記那天我在月寒城說的話嗎?”大祭司瞳孔微微收了收,笑道。
“你說你要讓我心甘情願。”寧小葵想了想道。
“沒錯。”
寧小葵笑了,“大祭司,你威逼利誘的條件似乎都不足以讓我心甘情願。”
“是嗎?”大祭司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笑得狡黠若狸貓,“不過前麵三條好像都是你說的,你要不要聽聽我給你加的第四條?”
寧小葵心內一緊,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第四條才是大祭司最後的殺手鐧。
可是,她如今孤家寡人,朝廷要犯,死生都不怕,還有什麼可以被別人拿捏的呢?
一個火花閃過腦海,她忽然變了臉色,“你……”
“你猜到了……”大祭司的眸突然凝定如海波,閃著幽幽的光,然後從桌子的抽屜裏掏出一個紫檀木盒子來,輕放在桌上。
寧小葵心跳快了起來,手卻遲疑著緩緩打開盒子。
盒子裏靜靜躺著的,分明就是她從前送給妖孽的,那隻所謂定情物的手表。
一霎時,狂喜如春水一樣,漲滿了她心中那一片為妖孽而留出的,傷楚的空蕩的江心。她忽然淚珠滾落,抽氣凝噎。
“他沒死,我就知道他不會死……”她喃喃道著,緊緊握著那隻表,眼淚肆流,嘴角卻揚起了一個明亮纏綿的微笑。
大祭司一瞬不瞬盯著她,眼底幽光明滅,複雜尋味。
“他在哪,告訴我他在哪?”寧小葵抬起毫不遮掩的淚容,激越地發問。
“你應該知道現在不是你能見的時候,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還活著,活得很好。”大祭司凝眸深邃,笑顏氤氳迷離。
“我明白了。”寧小葵垂睫低語,眸光裏的恨森冷一閃,但很快泯滅了。妖孽是這世上她唯一的軟肋,而這一點妖男最是清楚,一而再再而三的拿他做威脅,可恨自己,真的無法反抗,無路可退。
如玉的手輕輕捏住寧小葵精致的下頜,大祭司嫣然一笑,眸內暮靄煙暝,深邃迷蕩,“恨我了?”
“恨。”寧小葵咬咬牙老老實實道,“但是你太強大,我反抗不了你。”
“那就不要反抗。”大祭司呢喃吐息,手指輕撫上寧小葵的臉頰,目光灼灼若火,語聲卻溫柔得仿佛要溢出水來,“這段日子,你瘦了許多……”
寧小葵一瞪眼,劈手就打掉了他的豬爪,“關你鳥事。”
大祭司不以為意,吃吃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馬車突然咯噔一下停了下來。
大祭司臉色一沉。
車窗竹簾微微掀起,露出半張娃娃臉。寧小葵眼尖,立即認出這人正是一路跟著他們的娃娃臉少年,原來他是這妖男的人,果然這一路行蹤都逃不過妖男的眼。
“稟大祭司,小侯爺一人一騎擋住了去路,請大祭司示下。”娃娃臉少年恭敬道。
小侯爺?!似一鑿子砸進了寧小葵的心,她一下變了臉色。他果然還是追了上來,隻是今日他在這妖男麵前真的討不了半分便宜。
“你那個男人還真是執著。”大祭司陰不陰陽不陽地掃了她一眼道。
“別為難他。”寧小葵誠摯地道。
“別為難他?”大祭司妖瞳冷光一閃,“什麼時候,你竟這麼護著他,難道你忘了,是誰讓你和你的情郎差點陰陽相隔的?”
“我沒有忘,也不想忘。可是他救過我很多次,我寧小葵一向恩怨分明。”寧小葵淡淡道。
“我可以不為難他,但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大祭司冷笑道。
“我知道。”寧小葵咬了咬唇,一字一字道。
大祭司滿意地點點頭,“好,你去吧。”
原野上,颯颯風吹,卷起黃沙漫漫,獵獵衣襟飛揚間小侯爺殺氣激蕩,一人一騎一槍,形成一道沉鬱如刀鋒般的冷厲塑像。
見車門開,一張水光清靈的臉映入眼簾,小侯爺全身血液一凝,跳下馬,直向這張臉的主人衝過來,用力抱住了她。
“別怕,月離華,跟我一起,殺出去!”他喘息著用力揉緊她,聲線幹澀滾燙,如沙漠裏暴曝的沙礫。
“不用了,我決定跟他走了。”寧小葵閉了閉眼,輕輕地道。
但這一聲輕如薄雲的話語,卻如一把倏然刺入小侯爺心髒的鋼刀。他身子一下僵直了,霎那間麵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