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葵順勢輕輕靠在了他的胸膛,小侯爺俯身伸手抄她的腿彎。
簪子帶著一縷勁風,毫不阻擋地刺入了他的身體,小侯爺痛得整個身子佝僂下去,血如墨漬般濡染開來。他抬頭看她,眼裏絕望如死。
“可惜我受傷了……這一簪子要不了你的命……”寧小葵眉眼飛揚,眼波三分恣意,三分瘋狂,一分妖媚。
“為了他嗎?”小侯爺嘶笑。
“是。”
“其實我沒想殺他,我那一箭射的是他的手腕……”
“住嘴!”寧小葵狂怒,“我不想聽你說這種謊言!”
小侯爺喘息著一陣冷笑,“你了解他嗎?你知道他的底細嗎?你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吧!嗬嗬……這樣一個妖孽的男人突然就出現在了你的生命裏,對你萬般溫柔千般旖旎,試問,這世間有如此無緣無故的愛嗎?”
“那便如何?誰對我好,我便對誰好,誰若傷我,我必還他……這世間的道義便是如此簡單……”
“嗬嗬……道義……你要談道義我就跟你說說這道義。”小侯爺嘶笑,一把擒住她的手腕,“是因為道義我曾想好好善待於你,是因為道義你身上兩條人命我饒不過你,是因為道義水牢中我要放你,也是因為道義,今日我要救你……”
“救我?”寧小葵大笑,瞬間有被劇烈咳嗽聲阻斷,“別他媽說得這麼漂亮!……咳咳……地獄之花已溶入我血肉,如今我成了你們必爭的藥人……你,你敢說你救我不是為了這個……”
小侯爺怔了一怔,隨即悲憤道:“原來你是這樣想我的。”
“滾……”寧小葵握著帶血的簪子,渾身顫栗,“你跟他們都是一丘之貉,不,假仁假義的模樣……更,更讓我惡心……”
“好,隨你如何再罵,今日我卻非帶你走不可。”悲憤隨即化成冷漠的堅定,小侯爺絕決地攬住了她的腰將她抱起。
“放開我……”寧小葵咬牙切齒地嘶叫著,簪子再次刺下。
這一次傷的是小侯爺平實的胸膛。由於已經是最大限度的勉力為之,傷口已經不是那麼深了,但鮮血依然觸目驚心。
用力抓住她的手,小侯爺低下的眼眸癲狂而幽暗,就這麼死死盯著她。
“放開。”才得開口又一口鮮血湧上,寧小葵死死壓下,血卻依然順著嘴角蜿蜒而下。
“不放。”小侯爺喘息著齒縫中擠出兩個字,腳步堅定而執著。
“啊——”寧小葵喑啞一聲叫,血紅了眼,使出了最後一分力氣,簪子再次推進。
小侯爺一個哆嗦,抱著她一下半跪在地,一口血嘔在了她的臉上。然而他隻是歇得一歇,複又掙紮著抱起她。
對方執著到如此不要命的地步,寧小葵再凶狠的心也下不了手了。她鬆開簪子,頹然躺在他的懷中,看著那雙堅毅明豔的眸,淚水汩汩而下。
“為什麼……”她問,問自己也問他。
為什麼她與他會蝕骨糾纏到鮮血淋漓,不共戴天的地步,為什麼?明明一開始初見時那般驚豔,初吻時那般銷魂!
困意如潮水般襲來,妖孽,她輕輕地念道,對不起,我殺不了他,我累了,你再不來帶我走,我就睡了,睡了……
與此同時,寧小葵的這一聲為什麼,字帶血淚,似致命的一箭瞬間洞穿了小侯爺的心。
他突然僵直了身體,心潮洶湧。
為什麼,他同樣地低低地問自己,這樣瘋狂執著地要去救他曾經恨之入骨的女人到底為哪般。也許是那難以承受的良心譴責……這四天來他夜夜被那道絕決躍下山崖的身影所驚醒,冷汗濕透了衣衫一層又一層。正如她所說的一丘之貉的言論中,在整個事件裏自己何曾不是扮演了要逼死她的劊子手?
也許是被她堅韌不拔的意誌所震動……
區區一個女子,敢與紅蓼國數一數二的的強權作鬥爭,不屈服,不妥協,不言敗,甚至寧願玉石俱焚。不管她從前如何行為殘忍與無情,但這份頂天立地的氣概令七尺男兒也覺汗顏不止。
也許被她那份敢愛敢恨,為愛可以拚卻性命的堅守與堅持而靈魂震撼。那****為妖孽拚卻最後一份力氣時,他有種奇異的感覺油沸了他的心。他尊重,他震撼,但尊重與震撼中竟有一種難以啟齒的嫉妒,那個男人何德何能,會有這樣一個女子為他死生不計的守護!
人生得一生死契闊的女子足以,這是他平生所願。
可這平生所願,為什麼讓那個男人得了,偏偏那個女子本應該是他姬嵐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