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沉,越來越深。
月光藏在雲裏,羞澀著仿佛不願意出現。
葉歡就那樣抱著於東,一直未挪動過身子,鮮血沾染了葉歡一身。
和平鎮上,全是收拾爛攤子的各路人馬,每個人從葉歡身邊經過時,都會長長的歎氣,但是沒有任何人說話。
所有人漸漸散去,一切變得安靜寧謐。
和平鎮上,不時傳來幾聲狗叫。
葉歡終於挪動了一下身軀,他緩緩的將於東放在一旁,慢慢的從於東衣服上扯下一塊布來,鋪在爛磚石上,單手一把一把的將汪笑江撒下的銅幣放在那張沾滿鮮血的破布上。
撿完銅幣,葉歡將布裹卷起來,掛在自己腰間,脫下帶血的衣衫,蓋在於東身上,赤裸著上身,把於東橫抱在胸前,一步步的向大山深處走去。
此時,烏雲散去,皓月當空,分外明朗。
葉寬的步子一步一步的挪動著,於東的血一滴一滴的流淌著,走一路,滴一路。
明月照耀下,滴血的路上,分外猙獰。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下,萬物蘇醒。
蟲鳴鳥叫之聲在林子裏此起彼伏,似乎在提醒著人類新的一天該開始新的工作了。
石屋後的黃泥地裏,整整一夜,葉歡才將於東掩埋好,墳墓前立了個木牌子:弟於東之墓。
葉歡將昨日那血布包裹的銅幣埋進了於東的墳墓前,一屁股坐在地上。
“阿東,這是你用命換來的,你說你無父無母,村裏的阿梨父母同意把阿梨嫁給你,是想你去他們家成為勞力;你說,阿梨嫁給你的時候,你要讓全村人都羨慕阿梨嫁得好,所以你來鬥氣宗門做雜役……”
對著於東的墳墓,葉歡將一壇酒倒出了兩碗,緩緩的把一碗倒在墳墓前的黃泥上,端著另外一碗酒,雙目猩紅,目光卻有些呆滯的說著話。
“你說你嘴裏的吃食,是你一拳一腳從別的小乞丐那裏摳出來的,小時候,常被人打;後來你經常打人,你說,隻有狠,隻有拚命,才能吃飽、穿暖……”
葉驚天站在葉歡身後,默默的看著葉歡坐在泥地上端著酒碗自言自語。
“阿東,書裏說過: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出手凶狠,不懂收斂,哎,或許橫屍街頭、曝屍荒野就是你的命吧?”
說著,葉歡將端著的酒碗一飲而盡,又倒好兩碗酒,將其中一碗往身後一遞。
葉驚天極有默契的接過酒碗,一口飲下。
“我想成為一名鬥者!”葉歡說。
葉驚天將酒碗放在地上,同樣也坐下地來,說道:“你想明白了?”
葉歡點頭。
“最終你還是會選擇踏上鬥者征途,這就是命。”
“昨天那紅衣女子,真狠!殺人不眨眼。”葉歡答非所問。
“你要去為阿東報仇?”
葉歡嗬嗬一笑,搖了搖頭:“報什麼仇?阿東的死,是他自找的。”
葉驚天沒說話。
葉歡接著說:“不過我還是想看看。”
葉驚天露出笑容問:“看什麼?”
葉歡平淡的說:“看看她自己快被殺的時候,到底會是什麼模樣,是求饒?是懺悔?是痛哭流涕?是奮起反抗?”
葉驚天笑著說:“你這還是想替阿東報仇啊?”
葉歡說:“不,我隻是想殺她而已。”